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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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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多年交情, 江瑶拿脚趾头想想都知,这家伙定然已熬到她自个儿体力的上限了,便也不忍苛责,只满心好笑地叫人取了软滑竿来将她抬下茶山送回家去。

    累到迷糊的顾春并不知, 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比丢脸地被抬下山的。

    下山途中, 她还不忘叽叽咕咕叮嘱江瑶,“那七十斤茶青我放在垄上的,别忘了替我拿给卫钊……阿瑶, 记得要同卫钊讲,我清账了……”

    “是是是, 你敢作敢当、言而有信, 改日给你打块匾好不好?”

    见她累到只能眯缝着眼,说话时跟嘴里含着水似的, 江瑶猜到她此刻大约不太清醒, 便逗她, “春儿,你写话本子用的化名是什么来着?”

    寨中众人都知道顾春在写话本子, 她也大方坦诚自己写的话本子并不畅销,可她却从来羞于让别人知道究竟哪些本子是她写的。

    “不、不要想套我的话, ”一说这个, 顾春竟忽然又像是清醒得很了, “我不介意你们知道我扑街, 却很介意……让你们知道我扑街到什么程度……”

    大约是久疏劳作, 顾春这回当真是被累狠了, 之后便再不吭声,一路安安静静,时睡时醒地被江瑶送回家去。

    因叶行络带师弟师妹们上十七寨去照看药圃,这几日顾春都是自己一人在家。江瑶见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本想留下来陪着,却在天黑后被家中派来的人急急叫走了。

    顾春虽是个半途而废的庸医,却也大约能知自己今日浑身无力、时冷时热的症状应当是病了。

    不过春季本就是团山最忙的时节,她不愿在此时给别人添麻烦,就径自安静闭目躺着没吱声,待江瑶走后,她才糊里糊涂起身扶着墙下楼,胡乱自家中小药柜中翻了些药出来煎了。

    她医术本就不算好,此时又不大清醒,根本不知自己给自己弄了些什么药,总之瞎糟糟喝过药之后又爬上阁楼跌进榻中,顺手拿被子将自己裹得只露出口鼻。

    半夜里她被此起彼伏的鸟语传讯声惊醒片刻,微掀眼皮自窗缝里瞧了一眼墨黑的天色,混沌中只听明白一句,“即日起,九殿下正式执司家家主令牌坐镇团山”。

    虽不知今夜司凤池与李崇琰谈了些什么,但此令一出,顾春心中暗暗替李崇琰松了一口气。

    中宵夜静,鸟语虫鸣交织混杂。

    按惯例,不出半个时辰,本寨的所有人都会得知这个消息,明日就会传到各个副寨。

    这意味着,团山四大姓中已有司家家主旗帜鲜明地站出来,表明愿与他共执掌事权,如此一来,他在团山总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浑身难受的顾春脑子越发不灵光,骨子里时冷时热,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抖抖索索地熬着,渐渐就糊涂到几乎不知事了。

    ****

    次日清晨,匆匆自十七寨返回的叶行络推开家门后,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冒出不祥的预感,当即一路跑上顾春所住的阁楼。

    迷迷糊糊的顾春被这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眯缝着眼瞧见是叶行络,便哼哼唧唧低声闹起来:“阿络,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叶行络毕竟是医者,又与她同住多年,一瞧她那副模样就知不对,忙不迭奔过去坐在床沿,急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顾春!你都烫成这鬼德行了,怎么也不跟旁人说一声?!”

    她这一嗓子吼得顾春耳朵生疼,只得再度睁开迷糊的双眼,绵声嘀咕道:“咦?不是给太阳……晒烫的吗……”

    又急又气的叶行络赶忙拉过她的手诊脉。“我才几日不在家,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的?”

    “我接连上茶山好几日……”她眯眼任由叶行络折腾,其实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还差七十斤……我作弊了卫钊会叫人打我吗……”

    “作弊就作弊,你都这模样了,卫钊要敢废话半个字,我毒哑了他!”叶行络面色冷肃的咬着牙,心中将卫钊痛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是平常,她当然也能体谅卫钊的难处,可顾春这副病怏怏的糊涂模样让她只想用小石臼将卫钊杵成粉、洒到细沙江里喂鱼。

    见顾春蔫头耷脑地向自己靠过来,叶行络暂且按下满心的急恼,动作温柔地将她揽过来,替她将肩头的被子掖得更紧些,“你昨日自个儿打茶山上回来的?”

    “阿瑶送我回来的……”顾春闭着眼模糊地咕囔一声,在她身边蹭了蹭,软嫩的脸颊上是被通身高热灼起的潮红。

    “那你怎么不同她说你生病了?”

    “她爹派人来找她,仿佛有什么要紧事……我自己煎药喝过了呢……”

    叶行络一听,吓得手脚发凉,忙不迭冲下楼,心急火燎地去灶房检查药罐子里的药渣——

    “顾春!你个庸医,自个儿瞎开什么方子!”

    阁楼上的顾春隐约听得她这一声吼,很想回话说自己并没有开方子,药都是随手抓了就熬的。不过她已没力气再说话,索性往被子更深处去将自己埋了。

    叶行络本是临时回来取东西,还要赶着再往十七寨的药圃去,如今眼看顾春病得稀里糊涂,只能赶紧先重新替她配药熬了,心中盘算着还是要去请江瑶或别的谁来帮忙照顾才行。

    ****

    因昨日在茶山上顾春说过今日会来凉云水榭,李崇琰早早起来耐心等着。

    等到天光大亮也不见人,他一时心中烦躁,便撇下隋峻独自晃到顾春家门口,却正遇叶行络一脸焦躁地出来。

    “殿下安好,”叶行络神不守舍地敷衍行礼后,又不好丢下他就跑,只能硬着头皮寒暄两句,“殿下是来找春儿的吗?”

    李崇琰没料到叶行络会在,一时有些尴尬,“她昨日说,今日会到凉云水榭,我怕她睡过头……只是顺道过来瞧瞧。”

    叶行络心中焦急,都没察觉自己莫名跺起脚来了,自然更没注意自己同这位殿下说话的语气并不恭敬:“睡什么睡,都病糊涂了!昨夜家中就她自己,多半就那样周身烫着滚了一夜……”

    叶行络这样一说,李崇琰立即想起昨日顾春见到江瑶时那副迷迷瞪瞪的模样。当时只以为是她累极了,见着自己全心信赖的人便止不住要委屈撒娇,此刻想来,大约那时就已不对劲了。

    他忙向叶行络询道:“那你此刻是去替她抓药?”

    “我一个时辰前回来的,已经煎了药给她喝过一帖了,”叶行络摇头,满面愁云,“我还得赶往十七寨去,药圃那头只有师弟师妹们在肯定要出岔子。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累狠了些……”

    毕竟那是自家师妹,她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有个庸医喝了自己抓的药之后,被彻底放倒了。

    “可她……总之可能会拖上几日才会好,家中没人照顾她不行……算了,我还是去找阿瑶过来吧。”

    说到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

    “这几日江瑶的父亲好像在叫她跑屏城的码头,也不知是什么事,”虽李崇琰自己也觉有些突兀,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也别惊动旁人了,我替你照顾她,你安心忙去吧。”

    见叶行络诧异地抬头瞪大了眼,李崇琰轻咳一声,“昨日司凤池已与我谈过,寨中的事我都知道了。眼下刚开春,各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整个本寨估计就我最闲。”

    “这……”叶行络才回来没两个时辰,尚未接到昨夜司凤池传出的命令,一时拿不准他话中的真假,难免有些迟疑。

    对团山上的人来说,一年之计就在此季。她当然知道眼下各家都忙到脚不沾地,连四位家主都不得清闲。可忽然说要将病糊涂了的顾春交给这位殿下照顾,她总觉着好像不大妥当。

    见她迟疑,李崇琰神色郑重道:“你不必有顾虑,前些日子我遇到麻烦时是她帮的我,就权当给我个机会报恩吧。”

    叶行络见他诚恳,一时情急也就同意了。

    考虑到李崇琰在凉云水榭还有人可以搭把手,叶行络认可了他将顾春挪到那边去方便照顾的提议。

    此刻顾春才喝了药正自沉睡,李崇琰抱她回凉云水榭也没将她惊醒。

    叶行络留了药方,又细细交代了每日该去药庐找谁拿药,仍是不大放心。

    她想了想,还是又对李崇琰叮嘱道:“殿下,春儿她在病中,难免会犯糊涂……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担待些。若殿下实在被她烦极了,也请不要吼她……”

    “没什么可冒犯的,我会照顾好她,你放心。”李崇琰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顾春一眼。

    此刻她面上有些虚弱的苍白,两颊又浮着病恹恹的红晕,全无当日在济世堂初见时那顾盼生辉的神气模样。

    不知为何,她明明乖乖躺着,并无因不适而辗转的迹象,李崇琰心中却没来由地抽起一阵疼。

    他的保证并未使叶行络彻底心安,她急急又道:“春儿她……她小时遇见一些事,后来每回病中就总爱粘人,请千万别丢她独自在房里。还有,她糊涂起来可能分不清谁是谁,会……会逮着人胡乱撒娇的……”

    她实在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这位殿下瞧着并不像个温柔的人,若被顾春闹烦了,也不知会不会将她丢着就不管了?

    “若我实在扛不住,会让人去找司凤池或叶逊的。”

    叶行络不敢随意找别人帮忙,怕的就是叫叶逊知道顾春是被自己抓的药放倒的,只怕会气得当场抱一捆银针将她扎成筛子。

    听李崇琰这样一说,忙紧张兮兮地叮嘱说找司凤池就够了,万不可惊动自家师父。

    得他点头应允,叶行络才终于惴惴不安地咬着唇,匆匆离去。

    李崇琰总觉得叶行络藏了什么事没说,不过他也并不急于探知答案,只是缓缓踱到榻前,居高临下望着那个喝了药正睡得甜滋滋的人,心下好笑地喃喃挑衅道——

    病糊涂了就会撒娇?那快醒了撒个娇来瞧瞧啊。

    既他奉了陛下口谕要在此处暂居,以四大姓家主们多年来的一贯作风,想必也就客气这头几日。

    “不见,”李崇琰皱起眉,满脸的不高兴,“我只是失忆,并非失智,时不时会想起一些事,靠自己也会好起来的。”

    “你又不是大夫,你说会好就会好?讳疾忌医,懒得管你。”顾春没好气地小声咕囔了一句,想着毕竟与他不熟,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

    两人本就并肩走着,她虽是小声嘀咕,却还是被李崇琰听见了。

    “你……”委屈的失忆殿下微恼,“凭什么不管我?”

    嗯?

    顾春觉得有什么事怪怪的,歪着脑袋想了好半晌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便妥协地叹了口气:“要管的要管的,毕竟五两银呢。”

    说着轻轻扯了他的衣袖又拖着人往前走。

    被拖着走的李崇琰倒也没挣扎,只是冷冷哼道:“哦,若是没有那五两银你就不管了,是不是?”

    废话!若没有那五两银,我此刻还在榻上睡我的回笼觉。

    走在前头的顾春偷偷翻了个白眼,口中敷衍假笑:“怎么会呢,医者……”

    “闭嘴,别想又占我便宜。”

    顾春讶异地回头望了他一眼,旋即尴尬地笑着放开他。

    原来昨日……他听见了。

    一时语塞的顾春正不知该如何圆场,就见石头长街上迎面行来一位灰衣青年。

    她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扬声对灰衣男子笑道:“钊哥,你几时回来的?”

    “刚进寨,”灰衣青年卫钊面带温和的笑意徐徐行来,淡淡瞥了李崇琰一眼,“沙毂禅衣……南军的?”

    南军。

    李崇琰脑中猝不及防地浮起一些画面,不过他面上极为镇定,只平静地回视着卫钊的打量。

    顾春先是一愣,扭头瞧见这家伙像瞬间换了个人似的辨不出喜乐,不禁在心中大呼佩服。

    难怪连司凤池都没瞧出这家伙失忆了,真能装。

    “钊哥,这位是九皇子殿下,嗯,凤池姐带回来的,”顾春向卫钊笑笑,又对李崇琰道,“殿下,这是卫钊。”

    李崇琰眸底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只对卫钊颔首致意。

    卫钊仍旧温和地笑着,也颔首回礼,又对顾春道:“晚上你与叶行络一道过我家宅子来喝酒吧,叶盛淮与江瑶也要来的。”

    “好,正巧有事想请教你。”顾春冲他挑了挑眉,笑意神秘。

    “你尽管问,我却未必会答,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

    “钊哥,做人防心不要这么重呀……”顾春作势替他掸掸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容可掬地眯眼道。

    “哦对了,正巧我也有事要找你,”卫钊并未被她这狗腿的架势打动,唇角的笑意愈发温和,“听说,昨日傍晚有人强闯了寨门。”

    不明所以的李崇琰余光瞥见身侧的顾春闻言,立时垂头丧气地垮下了肩膀。他的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顾春可怜兮兮地低头向卫钊认罪:“是我。”

    昨日一时情急、热血上头……此刻回想起来,她也不懂自己当时是在急个什么劲。

    总之,未出示令牌便强闯了寨门,这事确实坏了规矩,她就知道只要卫钊回来,早晚都会追究的。

    “敢作敢当吗?”卫钊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是向着顾春去的,可他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觑着一旁的李崇琰。

    李崇琰虽听得云里雾里,却隐约觉出顾春仿佛要有麻烦,正要开口,却被顾春打断。

    “自是敢作敢当的,”顾春深吸了一口气,倏地抬头对卫钊道,“钊哥,你发话吧。”

    卫钊赞许地点点头,轻笑:“幸亏只是闯的前门,倒不算太大的过错。就……一百斤吧。”

    “成交,”顾春重重叹气,“多谢钊哥,我先领殿下回凉云水榭了。”

    ****

    各怀心事的顾春与李崇琰一前一后地走了半晌,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顾春瞧见迎候在前头的隋峻与燕临,这才回头对李崇琰笑得有气无力:“殿下,那我就先回家了。你身上还有伤,记得让他们帮你换药。”

    “你……”李崇琰心中烦乱,自千头万绪中最先理出的一件事是,“不要称我殿下。”

    可你本来就是殿下啊。

    顾春抬眼瞧了瞧他,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好吧,李崇琰。”

    “方才卫钊同你说的一百斤,是什么?”李崇琰决定暂不与她计较这仍显生疏的称呼,转而问起另一桩。

    “哦,那个啊。就是昨日傍晚我回来找凤池姐,一时忘了规矩,进寨门时没有出示令牌,”顾春倒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解释道,“本寨的出入防务是归卫家管的,卫钊方才的意思是,我得在清明之前摘一百斤茶青,算是小惩。”

    见李崇琰满面自责,顾春赶忙安慰道:“不怪你的,是我自己大意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好几年没因犯错而受罚,一时觉得有些丢脸罢了。

    李崇琰抿了抿唇,又问:“那卫钊是卫家家主?”他还记得先头顾春说过,司、叶、江、卫四家的家主说话是一样的分量。

    “眼下还不是,”顾春缓缓摇头,心中小有郁闷,“但他是卫家已定好的下任家主,如今卫家的许多事务都会交由他来决断……哎,他对我算是手下留情的了。”

    不过短短半日,李崇琰脑中却突然被塞进大量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关联,实则又在影影绰绰中环环相扣的讯息。

    可这些事加上他自己脑中时不时浮现的零碎画面,便错综复杂到如乱麻一团。

    此刻他听见顾春因为昨日帮自己跑这一趟而要受罚,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却不知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见他欲言又止的自责模样,顾春于心不忍,低声笑道:“没事的,真不怪你。我就是许久没因犯错而受罚,一时有些低落……我回去睡一觉就会好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见隋峻迎了过来,顾春与他闲叙两句后便告辞回家了。

    ****

    顾春回到居处时已是巳时,进去见叶行络正在灶房准备午饭,她便倚着灶房门框望着叶行络发呆。

    叶行络一边炒着菜,扭头见她兴致不是很高的模样,挑眉笑道:“看你那模样,是愁着你那五两银不知该怎么花?”

    “我装瓷罐子里,没事就拿出来晃晃听响。”顾春闷闷哼了一声,自己也笑了。

    她那瓷罐子都快装满了,只怕最多到今年冬天,就会因为装得太满而晃不出声了。

    叶行络转头自柜中取出一个空盘子来,“那位殿下,是冲你来的?”

    “怎么可能,我之前又不认识他,”顾春不以为意地笑笑,“晨间你没听凤池姐说吗,他是奉陛下口谕来的。”

    “凤池姐说什么我没听见,我只听见那位殿下说,他等了你一整夜。”

    顾春没好气地笑着,隔空作势朝她踢了两脚:“小小年纪不学好,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瞎听!”

    “谁在跟你小小年纪,我是你师姐!”叶行络也隔空冲她挥了挥手中的锅铲。

    “那花芫还是我师姐呢!”

    两人莫名其妙地斗了几句嘴之后,叶行络将烧好的汤盛出来,顾春便自觉地去盛了两碗饭。“对了,卫钊说,晚上叫咱们去他那里喝酒,叶盛淮与江瑶也要去的。”

    叶行络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饭碗坐下,又好奇地问道:“那位殿下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顾春扒了一口饭,含混应道,“仿佛是他皇帝老子不要他了,反正挺惨的。”

    失忆了也不敢让别人知道,真挺惨的。

    叶行络撇撇嘴,埋头吃饭:“想想也是,他一个皇子,在咱们这里能做什么?团山不养闲人,只怕他惨的日子还在后头。”

    顾春不再作声,只闷头吃饭,可她心中忍不住有些后悔。

    一想到李崇琰之后的两年可能会过得举步维艰,她的良心就隐隐不安。

    此刻认真想想,若昨日她没有回来找司凤池,失忆的李崇琰或许根本不会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地是团山。而隋峻、燕临虽知情,但若李崇琰没发话,他们大约也是不敢擅自决断什么。

    若将来他在团山始终寻不到立足之本,又碍于陛下口谕不能擅自离开……

    他会不会赖着让她养啊?!

    细思极恐的顾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大缙光化三十五年二月十九,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屏城虽地处西南边陲,但出东门不足十里又是山高雾深、蜿蜒绵延的团山,盛产茶、丝,距州府宜阳又不过百里,加之跟前有细沙江保障水路,可谓水陆两道皆畅通,故而茶、丝商事鼎盛,在这边陲之地也称得上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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