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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白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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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孩没理何仙姑,只是挪开一步,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继续看我画画。

    我抬头看了看何仙姑,何仙姑也看着我,她脸上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表情复杂地朝我笑了一下,牙齿上沾着的一块韭菜叶子便露了出来,令我想作呕。何仙姑居然还有意侧了侧身,把旗袍开到大腿上的那一边,往我眼前一摆,在我面前卖起大腿来了。她有意无意地努力扭了一下硕大的臀部,破着几个孔的黑色长袜,便清淅见肉。何仙姑这娇柔造作的动作,让我真的想吐,可是又吐不出来,像喝醉了酒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那样,心里却难受得难于形容,真是哭笑不得。

    我转眼往那女孩身上望去,认真近距离地看了她一眼,越觉得她像雪儿,很美!但脑子里却涨得一片空白。女孩的眼神也与我对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了头,一阵红霞飞她脸上。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胸前的翠绿色玉兰花吊嘴,却吸引着我的眼睛,让我骤然间心乱如麻。

    这个吊嘴我太熟悉了,而且玉兰花心是缺了一小块,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块翡翠,是我当年刚到鹏城,用第一个月的半个月工资买的,而花心残缺的那部分,是让雪儿妈妈给甩坏的。难道有这般巧合?也有一模一样的玉兰花翡翠?而且也是掉了花心。眼前的白衣女孩,是雪儿的什么人?与雪儿是什么关系?当年雪儿那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呖呖在耳!一想到雪儿,我内心充满內疚!心里自然关心起白衣女孩来了。

    何仙姑这时又挪近白衣女孩,眼睛偷斜视着我,口里却对白衣女孩压低声音,语调很快,鬼鬼祟祟地说:

    “姑娘,仙姑是好心,吕半仙说你是夫人格,命好,仙姑带你去让步真大和尚冠个顶,一生福禄无忧。去吧?跟着本仙姑去。”说完何仙姑竟伸手去拉白衣女孩的手。

    我担心白衣女孩让何仙姑给拖了去,便停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正准备开口与白衣女孩说话。却见何仙姑用身子去顶着白衣女孩的身体,半推半拉的样子。白衣女孩身子移了几步,不客气地瞪着何仙姑,但还是极有涵养地忍住心中的怒气说:“请您自重点,我不需要。”便推开何仙姑的手。何仙姑还想说什么?这时老赵便站起来大声说:

    “怎么这仙姑道长的,也干起拉皮条的生意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我立即接住老赵的话,很威严但还是满脸笑容地说:

    “仙姑是吧?既然人家小姑娘不需要这一套,就不要強人所难啦,回去吧,那边有一个人等着您批签呢。”

    何仙姑脸现铁青之色,往老赵身上恨恨地瞪了一眼,“呸”的一声往老赵方向地下吐了一口痰,眨了眨眼,用右手撩了一下碎碎曲曲的头发,昂起头挺着胸转身走开,临走时口里愤愤地说:

    “我不就是看她长得像我朋友雪儿,想问问她是雪儿的什么人?谁有哪门心思?大胡子不是人,破画家一个,就会画画,一副穷酸相,有什么了不起。”何仙姑明显在骂老赵,语气有如砍瓜切菜。

    何仙姑的话,似是什么东西往我身上扎了一下,我全身肌肉骤然绑紧僵硬,心理立即紧张起来,心中暗忖:这可能吗?雪儿怎么可能有这种朋友?不可能吧?决不可能!何仙姑是在说谎,雪儿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朋友。我后悔把何仙姑赶回去,不然真该问问她。我转眼注视着白衣女孩,白衣女孩分明也是一脸惊疑,甚至茫然,她若有所思。

    我与白衣女孩,眼睛不约而同地往何仙姑背影方向看,何仙姑扭着腰蛇行着回到她的摊位前。吕半仙取笑她讨了个没趣,何仙姑便用手里的仙拂往吕半仙脸上扫去,娇怒地骂了句“死半仙”,便站着赌气,吕半仙却一点也不生气,脸上反而堆满笑容,伸手在何仙姑硕大的屁股上摸了一下,何仙姑便扭了一下身,扫开吕半仙的手,不情愿地坐下。

    准备让她解签的女士,见何仙姑和吕半仙这些轻佻的动作,便转头往回走,也不解签了。

    老赵这时却哈哈大笑,得意地抚着自己的胡须对我说:“妙妙妙,老钟,这女孩站你身旁,我怎么老觉得有点像你?特别是一对眼睛,几乎是一摸一样?这么巧合?”老赵说完也瞄了白衣女孩一眼,看那白衣女孩的反应。

    我也转眼往白衣女孩脸上看,白衣女孩这时也正注视着我,各自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给对方微微一笑。女孩大大方方开口说:

    “您好,老师,您画得真好。”白衣女孩说话的声音,清新悦耳,更像当年的雪儿,如果这声音不是出自眼前白衣女孩的口中,我会以为这是雪儿在说话。加上女孩身上的玉兰花吊嘴,也许正是我送给雪儿的那一件,难道?这白衣女孩,真的与雪儿有关系?她是雪儿的什么人?

    “檬了,人家一夸,就檬了傻了。”老赵这句风凉话,提醒了我,女孩正与我说着话呢。我显得甚是尴尬,便看着女孩说:

    “谢谢!小姑娘。对画画有兴趣?”

    白衣女孩腼腆地笑,点了点头,手里正抚弄着胸前那朵我熟悉不过的玉兰花。我眼睛紧盯着那朵玉兰花,直看得女孩羞答答地低下了头。她似乎欲言又止,我才发觉自己失态。这时,白衣女孩拿出手机用屏幕当镜子,照着自己看了又看,又挪开手机,看着我的脸,脸上又一阵红,却再一次对我嫣然一笑,一脸淘气。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觉得白衣女孩似乎有点不太礼貌,但却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便好奇地问白衣女孩:

    “在看什么呢?”

    女孩说:“看两双眼睛啊,看像不像大胡子伯伯说的那样?嘿嘿。”

    我恍然大悟,脸一阵热,自我解嘲,笑着对白衣女孩说:

    “大胡子这老狐狸,信口雌黄,就一句玩笑话,姑娘千万不要当真,哪有这么巧合,玩笑,玩笑。”

    白衣女孩说:“画画的一般触角比较敏感,伯伯说的倒是不错。”

    “真是冰雪聪明,孺子可教也。”老赵这时又插话,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冲他努了努嘴。但心里却对眼前的白衣女孩产生強烈的好感,而且她身上的玉兰花翡翠,极有可能是我送给雪儿的那一件?而她的容貌,根本就是雪儿的翻版。这里面究竟有何原因?至于老赵说,白衣女孩的眼睛像我,不违心地说,还真的很像我,我自己也认同。但世上巧合的事情多着呢。难道?难道那一晚……我不敢想像。

    眼前,这清纯可爱的白衣女孩,难道是雪儿的什么人?与我也有渊源?不,不,不,不可能吧?不过,何仙姑离开时的那句话,不单是引起我的注意,白衣女孩的神情,分明也是心理有所触动。但何仙姑又怎么会认识雪儿呢?在哪认识的?要说她不认识,又肯定说不出雪儿这名字来?看来,等一下还是要抽空问一问何仙姑去,就当做让她给解个签。

    想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再与白衣女孩聊聊,便问白衣女孩:

    “姑娘,自己一个人来玩?”

    “是的,老师,来做义工。”女孩回答。

    老赵这时插话:“这龙禅寺,看来也是黑,不是什么都收费吗?还要义工做什么?”

    白衣女孩说:“伯伯,听说开发微信的人,在龙禅寺也做过义工,是受了龙禅寺扫地老僧的启发,最后才成功开发出微信软件,感觉很神奇,过来看看也做义工。”

    老赵说:“见鬼,这里哪有什么扫地老僧?这寺庙,都已经成了商业场所了,你以为是金庸小说里隐居寺庙的江湖高人啊?讲故事,讲故事,商家的一派胡言而已。不可信,不可信。”

    白衣女孩对着老赵笑,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我说:“唉!炒作的能量真大啊!姑娘,咱聊点别的,大学读什么专业?”

    白衣女孩笑答:“您猜猜,老师。”白衣女孩居然一脸淘气,语气中夹杂着骄傲,眼睛神彩奕奕,已经没了半点生疏。我也是舒心宽怀,心理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兴奋感。我看着她说:

    “难道是画画的?”

    白衣女孩满脸灿烂说:

    “是的,老师您真棒!一猜就中,小姑娘我,刚被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录取,九月份我就上大学啦。”

    “还真是一位小画家,难怪这么认真看我们画画?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哈哈。”我边说边对着白衣女孩坚起大拇指,也是满脸笑容,接着又问女孩:

    “姑娘老家是哪?家学渊源?还是跟着哪位老师学的?能说说吗?”

    白衣女孩说:“老师,我家是gd的,一直和我妈妈姥姥住珠海。怎么说呢?要说家学渊源,可能还真有一点?但我没拜过什么老师,只是跟我妈练了几年书法,去年上高二时,才学画画,真幸运,今年居然能考上广美国画系。我妈说,这是有好基因。”

    白衣女孩的话,让我心里更犯疑:雪儿也是练书法的,她是雪儿的女儿?如果白衣女孩是雪儿的女儿,那她爸爸是谁?我心理开始复杂起来,但装做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问白衣女孩:

    “噢,基因?爸爸也是画画的?”

    女孩一脸茫然,忽然愁眉苦脸说:

    “也许吧?妈妈曾无意中说过,我爸画画很棒!但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一听到爸爸这两字,我就快疯掉!”

    女孩说完,竟眼含泪珠,我心情骤然间也似乎一下子沉重了。语带关心接着问:

    “你为什么从没见过爸爸?”

    白衣女孩没立即回答,却拿出纸巾,偷偷擦去眼里快掉下来的泪珠。我立即说:

    “对不起,本不该问你这太私人的问题。”

    女孩破涕为笑说:

    “老师,没关系,习惯了,我妈和我姥姥都说,我爸在我出生那年,就死了,但我一直不信。”

    白衣女孩说完,眼泪忍不住漱漱直下。我一听,一脸愧疚,心情更加沉重,无意间撩起别人的痛处,真是不该。便安慰白衣女孩说: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纯属无意,千万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老赵这时说:“你这死鬼老钟,欺负人家小姑娘,怎么把人弄哭了?小姑娘,过来伯伯这边,不要管老钟,伯伯教你写生。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女孩,竟让你弄哭了,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白衣女孩拭去眼泪,打起精神对老赵笑,然后说了声谢谢伯伯,便朝何仙姑的方向走去,我赶紧又问一声:

    “姑娘,你叫啥名字?”“张瀚欣。”

    白衣女孩已走了两步,还是转过头来跟我说。白衣女孩这回眸一看,令我一怔!张瀚欣这三个字,立即令我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瀚欣,瀚心?寒心?是这意思吗?而令我心里有点惊慌失措的是白衣女孩这眼神,象极当年雪儿对我回眸的眼神,这要命的回眸,令我即时心烦意乱:白衣女孩要问何仙姑什么呢?她要知道什么?雪儿的过去?我的心悬了起来,更加关注白衣女孩了。

    只见白衣女孩走近何仙姑,何仙姑眉开眼笑地对着她,拉着白衣女孩的手,亲热得象情人见面,久久不愿放下。何仙姑口里不停地与女孩说话,语气也快得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突然,她提高嗓子说:

    “就当是解签,最低要六十块解签钱。人家一个身份证号码一个电话号码也能卖钱,何况这是我朋友的信息,如果与你没关系你来问我干嘛?是吧,姑娘。”

    白衣女孩无奈掏出六十元,正要给何仙姑,何仙姑见女孩手里拿着钱,眉开眼笑。她动作十分迅速,几乎是抢过来一样抓过手,立即藏口袋里,一副仿若生怕女孩反悔的表情,口里也没一声谢谢,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白衣女孩回头看了看我,就跟着何仙姑往庙里走去。

    我心里更加紧张起来,怕白衣女孩被何仙姑牵着鼻子走,也不知有何后果?但女孩回头看我时,神情似是在对我说话,眼神分明充满一种求助的感觉,我明白女孩的意思,立即尾随着暗暗跟在她俩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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