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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算计搬来已有两个星期了。
毕风感觉自己当时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作为房客，王算计属于极其守规矩而且令人欣慰的那一种。没有访客，没有吵闹的声音，没有不良习惯，会主动打扫公共区域，而且频率适宜，做饭也很简单、不会弄出各种巨大的油烟和难闻的气味…能找到这样一个邻居确实不易。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算计给了自己一个工作的机会，而且还是非常有趣的工作。在一起吃饭的第二天，毕风就答应了王算计的建议，并且开始着手准备进入状态。
两年前大学毕业后，毕风在一家小企业凑合干了一阵，但低微的薪水和自己远大的抱负产生了巨大的矛盾…确切的讲，是“自己以为的远大抱负”，而今天回头想想，当时所谓的远大抱负不过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中二病而已。那时候脑子一热就辞了职，准备另谋高就。但这一找就是大半年…
在外地工作的父母并没有太为难自己，定期会寄回生活费，但是毕风却觉得颜面无光。同龄人都在打拼，而自己却还啃老，实在过意不去，比起那些背井离乡来此地打拼的同学来说，作为本地人的自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但没想到却因为无能输的一塌糊涂。于是毕风在继续找工作的同时，也做出了将房子外租一间的决定，算是为父母减轻一些负担。
也许这就是命运，恰恰是这个决定让自己结识了雪中送炭的王算计，带来了一份自己此刻最最需要的工作。
工作内容…并不困难；而且与其说新鲜，倒不如说有些古怪。王算计自称是劝导员，工作内容就是接受一些心理医生的委托，去劝说开导一些心理疾病患者。按照王算计给与的资料所说，大多数自己开导的对象只是被心理医生认定为患者，而王算计本人则觉得他们只是思考模式与想法与常人有异，通过自己的劝导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不一定需要采取通常手段的治疗。
“也就是说，你这是自成一派的偏方咯？”毕风看完资料后，曾经这样问过王算计。
“萝卜就热茶，气的大夫满街爬。”王算计笑着回答，“偏方有时候很管用，不是么？”
“确实不假…但是，总感觉很玄，会不会出医疗事故啊？”
“我的工作对象都是拥有行医资格的正经医生推荐的…”王算计指着每份文件中都有的一封信说，“他们都会给我写一份推荐说明的。”
“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感觉。”毕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开始明白为啥王算计没有行医资格而且根本算不上医生了，他这所谓开导更像是临终关怀。大夫觉得没救了，束手无策的对象才扔给他，颇有点…嗯，吃点儿好的上路吧…这种感觉。
总之，自己多少觉得王算计这差事并不靠谱，但确实这工作挺吸引人。王算计说，只有接触过不同奇思妙想的人，才能更加了解“思考模式”这玩意的含义，也才能做到像自己表演的那样，猜到别人心中所想。
每当回想起当日王算计猜数字游戏的场景，毕风就从怀疑中解脱了出来，又鼓起了干劲，况且自己作为助手的薪金挺令人满意。一份房租，一份薪金，足够让自己在别人面前抬起头做人，脱离啃老这屈辱的光环了。
说道工作，其实作为助手并不复杂。一般大夫或者其他委托人会先把治疗对象的资料发过来，自己先要了解一下此次工作的病人情况-----当然王算计一直要求自己不要称呼对方为病人。总结一下病人情况，了解一下注意事项之类。出诊时，记录下治疗的全过程。治疗结束后，回来协助王算计一起分析病情，制定下一步治疗方案。治疗成功后，总结治疗过程并记录归档-----当然，毕风此时并不期待是否真的会有“治疗成功”，毕竟连王算计都说，自己的治疗周期往往很长，真的“成功”可能需要时间。就目前来说，严格意义上讲，自己并没有任何一位成功案例。
言外之意就是…我没真正治好过人，我只是让患者过得舒服一点而已。反正毕风是这样认为的。
第一次工作很快就来到了。之前毕风只能靠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度日，如今有了实战，可以看到王算计那神乎其神的“计算法”是如何运用的，着实非常期待。
毕风拿到了病人资料。发送资料的委托人名叫张子爵，是一名业内小有名气的心理学专家，因为自己看的一些书中，就出现过他的大名。看起来王算计还真不吹牛，这么知名专家都跟他合作，他这旁门左道还真不容小觑。
病人名叫洪小龙，本地人，14岁，单亲家庭，自一岁起父亲离家出走失踪，母亲独自带大。现在患有非常严重的异食癖，病症表现是会吃各种腐烂的肉类。同时不与任何人交流，几乎不说话，不出家门，现已休学在家，由母亲照顾……
“你怎么看？”在出发前往洪小龙住处前，王算计问毕风。
“在考我对工作的预习和准备么？”
“不，仅仅是随便问问，看看你作为一名助手的意见。”
“其实我到觉得以他的病症并不需要你的这种非常规治疗方法。”毕风觉得既然王算计这样问了，那就索性卖弄卖弄近日的成果。“我也看了一些相关书籍，洪小龙的病症充其量只是两种常见心理疾病的混合而已，对症下药就可以。”
“噢，说来听听。”
“自闭症的话，进行心里恢复训练，循序渐进加强他与外界的交流，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医生给他开一些刺激中枢神经的药物。”
“嗯，继续。”
“异食癖的话，其实可以采取一种非常古老但很有效的土办法，给他最爱吃的异物上涂抹上一些催吐剂，让他一吃这些东西就呕吐不止，几次之后他便会产生强烈的反感，再辅以心里疏导，便可治愈。”毕风滔滔不绝的说着，似乎自己已经成了半个心理学专家了。
“很好很好。”王算计很认真的点着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看了两周书的门外汉提出的方法可以治愈这个病人，那么为啥有名医院的专家大夫却治不好，只能推给我这样采取非常规手段的人呢？
“可能只是人家大夫懒得为这种小病操心。”
“说出这话你自己信么？”
“显然不信。”毕风自嘲的笑了一下，他明白，王算计这是一针见血。
“常规上来讲，你的想法是对的。不过洪小龙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可能不适用于常规想法。”王算计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边说，然后他打开了一封邮件，递给毕风。
毕风看了一眼邮件，发送人是张子爵。邮件内容是他对洪小龙的一些治疗记录。里面赫然就记述着自己刚才提到的某些方法，以及很多自己并不知道的治疗方法。大量常规治疗方法张子爵已经都实践过，不过都以失败告终。
“工作前第一课，毕风同学。”王算计拍了拍毕风的肩膀，“不要把自己想的太聪明，因为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太多了。你想到的东西可能很多人都已经想过并且实践过、甚至碰壁过了…太沉醉于自我是计算中的大忌。”
毕风点点头，面露愧色。
“不过也无需自责，年轻人有点自信是好事，别着急、慢慢来吧…”王算计念叨起了自己的口头禅。与之前惹毕风感觉心急上火不同，这次听到这句话真的让自己送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我需要提前了解做功课的内容么。”与之前略有些趾高气昂的态度形成了对比，再经受了这样一次小打击之后，毕风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一会要用到这个。”王算计将一支录音笔递给了毕风。“我要求你不仅要做记录，还需要把我们开始对话后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
“恕我直言…为何咱们不用手机录像或者干脆摆个摄像仪记录呢，会比录音笔更详细清楚。”
“原因很多，有些人并不喜欢摄像镜头对着他们，所以录音笔会相对让他们放松一些。”王算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其他原因我以后会慢慢解释的，你现在需要记住的是，以后咱们很多工作都离不开这只录音笔，你需要保管好，并且运用好它。”
“了解。”毕风看了看这只录音笔，只是市面上很常见的烁尼牌录音笔，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既然王算计让自己保管好，那就小心点吧。
“其他也没什么需要说太多的了。”王算计看了看手表，然后说道“那么就出发去会见咱们的第一位工作对象吧，相信对于你来说，会是一次很有意思的经历。”
“呼，被你这么一说，我到有些紧张了。”
“放心，你的好奇心会帮你消除这些紧张。”王算计笑着，同时拍了拍毕风的肩膀，“很快你的好奇心会带动你全身心的投入这份工作。”
“这是你计算出来的么？”
“根本不用计算，因为答案都已经写在你的脸上了。”
两人出发，准备开始第一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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