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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节 灯下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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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下,拦山虎显得一脸焦急,而旋风龙则是满脸不屑,恶狠狠盯着红袖,那神情似乎在说:你要是敢造次,老子当场就灭了你!

    红袖暗自好笑,心想:旋风龙不愧是旋风龙,跟当年一样,贪财好色,胆大无脑!

    “姑娘你倒是说话啊!你怎么认识我哥俩的?”看红袖默不作声,拦山虎更急了。

    “死花婆子!你是不是官府的人?你再不说话,老子一掌劈死你啊!”旋风龙举起手臂,作势唬人。

    红袖岂会被他这虚张声势给吓着,柳眉一瞪,缓缓起身,斥道:“你二人就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恩人?旋风龙跟拦山虎面面相觑,什么恩人?哪来的恩人?

    见他二人不解,红袖继续道:“还记得五年前的燕子岭吗?”

    一说起燕子岭,兄弟二人双眼顿时绽放出奇异的光芒:“你……你怎么会知道……燕子岭?你是……?”拦山虎更迷惑了,当日之事除了已经四散而去的盗匪弟兄,应该没人知道啊!

    “没错,就是我!当初从恭亲王手里救下你们的就是我!”

    “你!你是叶皇后?叶菩萨?”旋风龙脱口而出。

    红袖眼含泪光,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对!叶家小姐早已是当今皇后娘娘,岂会是你这个花婆子!你少来糊弄我们哥俩!”拦山虎不肯相信。

    “除了我还能有谁?”红袖说着,滑下一行清泪,道出当日被劫持时的种种细节,她描述的之清楚,让拦山虎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就是当初的叶家小姐。

    “你……你真是叶家小姐?你不是应该在皇城里享受荣华富贵,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拦山虎怎么也想不明白,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变成一个臭乞丐?

    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红袖苦涩一笑,看着那摇弋的烛火,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沉默一会儿后,才向二人缓缓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罢,旋风龙气得狠狠一拍桌子,怒火冲天:“杀千刀的王八羔子!没人性的东西,老子操他祖宗十八代!”

    拦山虎也对红袖的遭遇感到无比心痛:“没想到,叶家是大户人家,也会做出这等过河拆桥的恶行来!”

    红袖抹了抹眼泪:“这也不怪他们,大难临头当然想自保,舍弃我红袖一人性命,换回叶家百年基业,在他们看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说,无奸不商啊!只是,我听说那鸩酒乃是用鹤顶红调配而成,无药可解,你怎么会……没事呢?”拦山虎对红袖的死而复生充满了好奇。

    这个问题红袖其实也想过,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大难不死?曾经甚至以为,会不会是皇上暗中相助,可转头一想,他那么恨自己,又岂会偷偷放自己一条生路?

    “谁说无药可解?俺就曾经听人说过,塞外有种秘药,能解百毒,材料很是金贵,百年才能练得一小瓶!”旋风龙十分得意的卖弄起来。

    听完旋风龙的话,红袖这才猛然想到一个人-------龙雪晴,难道是她?仔细一想,应该是她没错,被赐死前她给自己喝下的那瓶,莫非就是塞外秘药?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为何自己喝了鸩酒,却能安然无恙,轻叹一声,想不到啊!这个龙妃嘴如尖刀,心地却极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如此说来,确有贵人相助,至于这个贵人,以后再告诉你们吧!不说我了,你们呢?怎么会来到建安的?”红袖淡然转移了话题。

    闻言,拦山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初我们哥俩去了金陵叶家,那叶老头也算个守信之人,当即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我就跟哥哥合计,不做那刀口舔血的勾当了,解散了山寨里一百多号弟兄,这些年辗转来到建安,决定开个酒楼讨生活,这可正好,碰见叶菩萨你了!”

    “别叫我叶菩萨了,我不是叶家小姐,叫我红袖好了!”红袖眼眸一垂,黯然道。

    “诶诶!红袖姑娘,如今你无依无靠,就住在这儿好了,有我哥俩吃喝就少不了你的!你就安心住下吧!”

    “是啊!你对我哥俩有再造之恩,以后嘛……以后你就是这儿的老板娘了!我哥俩就是你的跟班奴才!”旋风龙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红袖当初的恩典,当即开口要红袖当老板娘。

    看着这对有情有义的兄弟,红袖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当初一个小小的善举,竟会让走投无路的自己,重新看到生存的希望?看来老天还是待我不薄啊!

    “你们言重了,我如今已经一无所有,能得你们兄弟收留已经感激不敬,岂能鸠占鹊巢,当你们的老板娘?”

    “不言重不言重,我哥哥是个粗人,不会讲话,倘若没有红袖姑娘你,我兄弟二人运气好的话,还在占山为王,运气不好的话,恐怕早已上了官府的断头台,岂会有如今的好日子?你来做老板娘,理所当然,当之无愧!”拦山虎见红袖推托,急忙摆手劝道。

    红袖明白他兄弟二人的心意,莞尔一笑:“这事儿不急,以后再说吧,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些吃的?”

    拦山虎懊恼地敲了敲脑门儿:“看我!只顾着说话,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这就给你弄吃的去,红袖姑娘您先好生歇着,我这就去弄吃的啊!”说完,他拉着旋风龙匆匆跨出门去。

    不一会儿,一顿丰盛的晚餐便摆在了红袖跟前,与这些一道的还有,之前拦住红袖不让她进门的那个店小二。

    一见到红袖,他立即跪在地上猛磕头:“小的不知主母驾到,冒犯了您,请主母大人大量,原谅小的吧!”

    “哼!竟敢把主母挡在外头,老子岂能饶你!”旋风龙说着就抬手要打,红袖眼疾手快将他挡下。

    “行了!我这身行头走到哪儿不遭人驱赶啊?你何苦怪罪于他?”红袖一边说,一边上前将小二扶起:“起来吧!我不怪你!”

    小二怯怯看了旋风龙和拦山虎一眼,不敢起身,直到拦山虎发话,他才爬了起来,向红袖致谢:“多谢主母大人大量!小的先退下了!”说完,急忙溜了出去。

    “红袖姑娘,您先吃饭,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吃完就可以沐浴更衣,房间来不及收拾,您今晚先将就着,明个儿我就去置办一座宅院给您住!我们就不打扰了啊!您先用餐!”生怕红袖推辞,不等她发话,旋风龙与拦山虎二人就跑了出去,留下红袖一脸无奈,又气又好笑。

    大快朵颐吃了一顿饱饭,又得花瓣清汤洗净身上污垢,还躺在温香软榻上入眠,红袖舒服的只觉是一场春梦,直到窗外清脆的鸟啼将她吵醒,睁开眼看到那雕花床栏,她才相信,昨晚的一切不是梦,自己真的有栖身之所了。

    刚一起身,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手里端着个铜盆,一身鹅黄色衣裙,模样很是清秀可人。

    一见到红袖醒来,她赶紧放下铜盆上前俯身行礼:“奴婢小翠给主母请安!以后主母的起居饮食就由奴婢照顾。”

    眼前的女孩儿让红袖不禁想起死去的月芽儿,心里顿时一阵抽痛,要是她还在自己身边该多好啊?

    “奴婢……说错话了吗?主母何故如此伤心啊?”小翠见红袖暗自伤神,有些慌乱。

    “不怪你,是我自己伤心!”红袖温柔地冲她一笑,生怕吓着她。

    “主母笑起来真好看!您是小翠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小翠嘴角一裂,给了红袖一抹灿烂微笑。

    红袖微微一怔,心想这丫头嘴巴可真甜,竟然说这种话来讨自己欢心,她也许不知道,自己早就不在乎世人的目光了。

    “小翠啊!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诚实,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的脸,以后别再说这些违心的话了好吗?”

    小翠很是困惑,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吗?怎么夸她漂亮也不高兴呢?

    “这是给我洗漱的吗?”红袖指着铜盆问道。

    小翠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伺候,洗漱完毕后,她将红袖带到梳妆台前,准备给她梳头。

    红袖并无心打扮,女为悦己者容,如今的自己能打扮给谁看呢?漫不经心盯着窗外,她与小翠拉起家常来。

    原来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之人,三岁不到就被卖给人家做丫头,后来又被辗转倒卖数次,直到昨天夜里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卖进了双雄楼。

    小翠虽命途坎坷,却生的一副乐观心肠,言语里全是对新生活的向往,嘴角也总是挂着一抹微笑,她的快乐感染了红袖,两人聊得十分愉快。

    正说笑着,红袖目光掠过眼前铜镜,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铜镜里的脸,朱唇玉面,明眸皓齿,好一个绝色美人,红袖不由大惊失色,一跃而起,把小翠着实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谁?”红袖死死盯着铜镜,惊声尖叫。

    小翠迷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铜镜:“这……是你啊……”

    是我?是我?怎么会是我?红袖不敢相信,再次冲到铜镜前,仔细观察起来,许久,她终于相信,镜子里的人,是她自己没错,五官依旧,只是脸上少了那块胎记,皮肤也变得白皙莹润,比起以前,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难怪小翠第一眼见到自己,就直夸漂亮,原来她说的不是奉承话。

    颓然坐回凳子上,红袖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天生的胎记会自动消失?还连带着肤色都跟着发生变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看着红袖一会儿惊慌失措,一会儿颓然沉默,小翠心里直打鼓,这个主母可真是个怪人,夸她漂亮不高兴,照个镜子也能搞出如此大阵仗,她难道从没照过镜子吗?难道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啥样儿吗?真奇怪!

    小翠只顾着嘀咕红袖举止怪异,她哪能体会红袖此刻的心情,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活在哪个世界里?

    就在红袖为自己容貌发生巨大改变,既惊喜又困惑的时候,雍楚淮也无比沮丧地将人从西凉山上撤了下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寻找,他只差将西凉山铲平了,却依旧找不到红袖的尸体,此刻,他不得不相信,尸身也许早被野兽拖走,虽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的他,只得托人从宫里寻来一套红袖常穿的衣衫,在城郊的封地里,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此后,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在这块地周围竖起高墙,建了一个名为思卿的园子,里面种满海棠花,红袖的坟冢靠在湄水河岸,立于海棠树下,每逢花开时节,雍楚淮总会在园子里住上一阵,看花飞花谢,听细雨声凄。

    不过这些已然是后话,当所有人都以为红袖已经香消玉殒时,谁也不曾想到,她不仅活着,还因祸得福,蜕变成一名绝色佳人,虽然表面上与皇城断绝了一切关系,冥冥中却始终藕断丝连,每天仰望天空日升日暮,云卷云舒,红袖心中默默立下誓言:总有一天,终有一天,我会带着复仇的烈焰回来,等着吧!曾经伤害我的人,从我身上夺走的,你们终将给我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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