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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醉的, 只记得在第一杯酒下肚后便觉得脚下的地面倾斜了几十度。于是顺理成章的，苏然被不知道她住处的方佳子带回了自己的酒店。
“你住在这里是吗？上次……上次也是在这里遇见你的……”苏然在方佳子的搀扶下勉强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走进了V酒店的大厅。
苏然不是不胜酒力的人, 却莫名地醉得一塌糊涂。方佳子喝得更多, 她努力让每一根神经保持高度清醒, 她按开了电梯：“来, 慢点。”
方佳子的手臂环住苏然的肩，撑起她身体的大半重量, 苏然如愿以偿地将头搁在方佳子的肩上，安心地靠在她身上。
电梯门缓缓关闭,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苏然觉得两人离得太近了，她和方佳子被当下的气氛切割出一个二人世界的框。如果有一条拉链，它在她们头顶缓慢咬合, 于是里面垫上什么似乎都是可行的。
苏然突然想要说点什么：“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方佳子曾经言辞凿凿地说“你和她没有任何不同嘛”。
方佳子微微侧过头, 苏然的眼睛微阖着，眼角烧出一片红霞。她果然是天生为镜头而生的，五官比任何加工后的艺术品都要更好看, 无论是眼睛, 耳朵，鼻子，唇……
苏然感受到方佳子炽热的视线，循过去。她看不清方佳子的眼神里烧着什么, 不同于渴望, 她感受到一种可怕的欲望, 苏然的酒醒了一大半，颤抖着缩了缩身子。
电梯以匀速上升，仿佛商量好的，没有在任何一层停下。酒精逐渐发酵，蔓延在狭小的空间里，钻进方佳子的皮肤表层，随着血液流动输送到四肢百骸。
方佳子不由分说地搂住苏然，吻在了她的唇上。
苏然惊讶地睁大了漂亮的眼睛，眸里的水光不停地闪烁着，几番流转后，她闭上了眼。
就当是喝醉了吧，就当是神志不清了吧。割腕也是痛，断臂也是痛，但后者就会被人称为壮士呢。
苏然想到了结束赛事后的又安静又清高的运动场，如果方佳子能以这样的方式获得星点安慰，她愿意去赌一赌。
方佳子感受到苏然的接纳，如释重负地舒展了紧绷的神经。原来在这个空间被步步紧逼的不仅仅是自己，受室温影响灯光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
方佳子斜眼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楼层，快到了，她松开了苏然。
苏然的氧气有点不够用，呼吸的速度比平时加快了。
方佳子没有再看苏然，她偏过头，用望着电梯门的视界，留给苏然一片足够酝酿的时间。她在想什么，她在看什么，没关系，只要余光里预感般传来下一幕即将展开的波动时，她提前开口：“对不起，我喝多了。”
苏然来不及做出回应，电梯门便紧接着打开了。方佳子恢复着先前搀扶着苏然的动作，对比进入电梯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方佳子刷开房门，两人走进房间，门关上。
一系列流畅而自然的动作落进拐角处的一双媚眼里，林晚转过身靠着墙，她摸了摸外套的兜，里面空空如也。
她微微颤抖着，此刻只想要一个路人出现，递给她一支来路不明的烟。现在在她眼前发生的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她需要吞云吐雾，才有办法冷静下来理清现在的状况。
鹧天集团的大楼里，大K敲开了秦盛清的办公室，秦盛清难得清闲地翻看着网页。
“姑奶奶打人的事总算平复了，呐，总结报告。”大K把文件夹放在秦盛清的办公桌上，探头瞥见电脑屏幕上停着关于李莉安的新闻报道，“哟，总监大人这是准备压人呢，还是挖人呢？”
秦盛清拿起桌上的报告：“《复仇者》又修改了剧本，例行检查顺便查看演员资料，有问题么？”
“当然没问题。”大K瞄一眼秦盛清的神情，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
秦盛清没有理会大K明显想引起注意的语气，任办公室的空气沉下去。由于手机的震动，她在习惯的沉默环境中打了一个恶寒，在看到来电显示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喂。”秦盛清将手机放在桌上，按了免提键。大K意识到事情的严肃，皱起眉凑近了声源。
“秦总监，苏然的事还满意吗？”对方的声调上扬，掩藏不住语气里的好心情。
“现在邀功是不是太早了？”秦盛清直奔主题。
“您说得没错。”对方毫无被刺破的恼怒，反而声音里的笑意更深了，“不过，我这里还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您。”
电话里的声音落下，几乎与此同时，电脑传来邮件的提示音。
对手明显知道怎样在语言的节奏里布下浑天而成的诱惑，秦盛清调动全身大部分力气点开了附件里命名为“大礼”的视频。
大K放轻脚步绕到秦盛清身旁，还未完全站定，余光扫到屏幕时，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张大，好像吞食一只鸡蛋的蛇，让每条血管都清晰分明起来。
某个电梯的某个角落的某个镜头拍摄到，苏然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拥吻，画面不像监控马赛克般的模糊，两人的模样和动作都意外地清晰。
秦盛清用力地握着鼠标，一定是陷阱，里面连1%的可能也不允许收录。是罗网，是机关，是圈套。
“怎么样？”手机那头的男人听见视频播放结束的声音，不给这头的秦盛清任何喘息的机会，“秦总监还满意吗？”
秦盛清咽着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喉咙里的一团空气，卡着上不去下不去，再停留几秒，也许会大脑缺氧了吧。
大K见秦盛清失神地盯着屏幕，仿佛一台中了病毒的电脑，暂时找不到解决之道，正在反复地重启。
“秦总监已经了解了。”大K俯身凑近手机，“稍后回复你。”他按下挂断键。
秦盛清任视频一遍一遍地播放着，好像在破解密码似的专注，可破解密码也不会有她那样微妙而复杂的表情，至少大K从没有在谍战片里见过哪个特务用那样的目光注视一台发报机。
“盛清。”大K放弃了“总监”的称呼，多年的合作让他判断当下用名字更能唤醒眼前的女人。
秦盛清睫毛微微颤抖一下，不自然地改变了自己的坐姿，以此来表现回过神来：“他既然选择把视频发给我而不是直接发布出去，就证明他畏惧鹧天的势力，或者他有想从我们这里换取的东西，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可以谈判下来。”
“嗯。”大K认同地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不过……这件事显然是设计好的，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秦盛清眯着眼睛盯着视频，突然她的眼神变成一把利刃，像是一个失手，打翻了所有的糖似的，让整个浓度发生了质的变化，又像是一次细小的爆炸，从试管里放出了红色的火花。
她用极快的速度点开一个文件夹，放大一张不久前齐正在V酒店停车场偷拍林晚的照片。秦盛清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林晚身上，她死死地盯着林晚身边那个20出头的女人。
大K的眼珠在照片和视频之间不停地转着，终于看出了端倪般地放大了瞳孔：“这……这是……同一个人！”
秦盛清松开鼠标，身子向后靠去，大脑正像齿轮咬合一样迅速地转动着，如果能剖开，甚至还能看见里面因摩擦地太过剧烈而冒出火花，但她表面依然风平浪静。
大K探出一只手揉着头发，把它们纷纷打乱：“居然是林晚那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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