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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小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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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宵到训练室的时候,安昕已经离开了。莫名地就到这个地方来,华宵觉得心神早已不属于自己,即使现在见不到她,也想立马揪出她在哪里。

    只为自己的冲动犹豫了片刻,便回到停车场。

    “华总,现在去哪里?”司机问。

    “你先回去。”

    华宵让司机先行离开,自己开着车奔上高架桥。

    报名人都有联系方式和地址记录,华宵轻而易举的找到这块楼盘,是石景山市郊相邻的一处新开发花园。

    她换掉了大学时候跟项阳买的职工房,大概考虑邻近学校人来人往,不利于保密生活隐私。

    北京大多这种区域没有夜生活,过了九点就剩路灯独照,华宵把车停在楼道外,抬头就能看到安昕住的房子的阳台窗户,透着亮黄色的灯光。

    安昕接连好几天没中止过训练,累得只差躺在浴缸里睡着,再加上今晚有点发烧,安昕不自觉泡了个久久的澡。

    拍完北影进修班的电影,安昕知名度直线上升,临近毕业,她便把北舞的职工房卖了,和爷爷找了个新窝搬到这边来。

    这几年爷爷身体还是老样子。毕业之后东奔西走,好在护工阿姨很尽心,把老人家照顾的很好。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一点,爷爷早就入睡。安昕洗完澡回房间,听到手机铃声在响,打来的人是华唐经纪公司的关总。

    “安昕,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华总在楼下等你,赶紧下去一趟。”

    安昕这十天忙得都没有空接收他的消息,不确定的问:“华总?”

    “对,华宵,华总。”

    明天就是踢馆赛的录制日期了,安昕综艺节奏慢,直到今天下午都还没把唱什么歌定下来,这会儿要见华宵,她心里实在没谱。

    “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清楚,具体没说。你下去看看吧,他等了挺久的。”

    安昕嗯嗯啊啊应着,把电话挂了,来不及整理衣衫就跑下楼去。

    电梯里看了一下未接来电,关西郡打了5个电话进来。然而“华总”并没有来电。

    直到在楼道外看见一辆迈巴赫,透过玻璃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安昕才确定关西郡说的,他的确应该等挺久了。

    她刚洗的头发还没梳,身上还穿着动漫造型的珊瑚绒睡衣,脚踩一双棉拖,单薄的胳膊和长腿在深沉的夜色里显得尤为细弱。这样随意的装扮,如果不是深夜,该被多少人看了去?

    华宵莫名的来气,眉头随着安昕步伐的接近愈发簇成一团,在安昕靠近车窗的时候,眉间的“川”字已经紧得非得用铲子铲平不可了。

    这气场让安昕所有疑虑都问不出来,还没问他找她什么事,华宵便开口了:“明天就是踢馆赛,你不是要证明给我看吗?”

    他眼神扫向她,眸子的冷光却又不似在看她,安昕面色疑惑,这个男人不是早就说好她能夺冠就签她吗?现在又突然来问,难道要变卦?

    她发懵的样子全然落尽他眼里,顿了一会儿华宵才说:“那就好好做。”

    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华宵已经摇上车窗,快速启动油门,掉了个头开走了。

    安昕愣在原地,看着车尾消失在路的尽头,才似梦非梦的上了楼。他大晚上专程跑过来跟自己说一句话吗?茫然的看了看未接来电,没有一个是他打来的,跑来找她却没有存她的号码?

    华宵不是这种没头没脑的人,想来他不想和她直接接触,才通过关西郡传话。看关西郡打过来的时间,离自己出浴室竟有40几分钟长,他就那样在楼下,等了她那么久?

    一种鬼使神差的想法让安昕打开屋子所有窗户,朝楼下望去,然而循了一圈,也没再见到迈巴赫的影子。

    想多了,几年前从他坚定离开自己的想法,两人之间的格局就不会有改变。

    安昕不知道坐在飘窗发了多久的呆,忽地从衣橱翻出羽绒服,带上手机和钥匙就出了门。一边下楼一边系好衣服带子,看了看楼道的钟已经凌晨四点。

    在她转身离开楼栋的时候,没注意到绿化带旁刚开走的迈巴赫。

    他在开出她的视线范围以后,竟然莫名涌起一种后悔的情绪。从飞机起飞之后,道青的话就一直在他脑子里旋绕。很想把她揪出来检查一遍,瘦了多少,伤到没有,有没有生病。

    然而这些在看到人时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夜的静溢吞噬内心的孤独,空虚得一无所有,那盏透过飘窗发出的灯光,仿佛照亮此时的心房,变得有了温度。华宵就那样折回来守在楼下,直到灯关了才离开。

    早晨录音棚开工的时候,安昕已经在里面候着了,看到声乐老师和乐队,便说:“我想好唱什么了。”

    因为夙夜未眠,发烧症状更加严重,安昕脸色憔悴苍白,嘴巴已经有点干掉,然而闪烁的眸光残含意志,坚定得不可磨灭。

    安昕练到下午,被导演打来的电话提醒,才知道距离入场只有两小时的时间,导师看安昕此时的状况,好说歹说,才劝服她回家躺一会儿。然而就是这一停歇,回家收拾折腾了一阵,节目组的车来接她的时候,安昕哑然发现自己嗓音打不开了。

    她,彻底失声了。

    “先吃点橘子,润润喉。”导演给她递了一兜砂糖橘。

    安昕接过来,连一片橘子肉咽下去都感觉喉咙被刺伤一样,疼痛难忍,热乎乎的泪水一下子就被逼了出来。

    “等下尽力而为就好,不要勉强,知道吧?”导师看她面色红的不行,唇又白的吓人,不禁一阵心疼。

    “你是舞蹈演员出身,跨界唱歌,不是强项,观众能理解的,啊。”这个关卡,导演也只剩安慰了。

    安昕在化妆间候着,一有空闲就拿几瓣橘子硬生生吞下去,感觉喉咙已经不是自己的,连咽口水都跟刀刺一样疼。

    如果她退赛,他会失望吗?

    如果她不能进决赛,夺冠就成为一纸空谈,那她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华唐。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自己的星途争取平台,还是在为靠近他而做愚蠢的努力。

    轮到出场的时候,安昕抬着沉甸无比的双腿,像走过孟婆桥一样,不知道前方通向地狱还是天堂。

    走在上舞台的连廊,安昕脱下羽绒服,里面只穿了单薄的夏装连衣裙,浑身感到刺骨的冰冷。

    随着脚步越靠近舞台,观众的掌声依稀响起。因为踢馆赛对踢馆人的身份绝对保密,这期节目录制前媒体都抓不到踢馆人的蛛丝马迹,观众也是直到她露面才认出踢馆选手。

    大家对她的了解是年初上映的电影,如果她耳朵还有听觉,就能听到台下有人念出她的名字,然而以她现在的状态,能发声已经是最大的恩惠,顾不得观众的目光和舆论了。

    淡淡的粉妆掩盖青白的倦色,蓬松的短发被造型师吹出韩式的美丽,在这里无人了解艺人承受的病魔。因为热感不断趋升,七孔跟火山般爆发了一般难受,安昕眼里含着迷蒙的水珠,当晚的特写镜头成了一首歌最大的亮点。

    节目为了营造vip的氛围,没有设置太多观众席,舞台和席位距离比一般舞美要近,以便在场的人更清晰的捕捉艺人的细节。随着钢琴曲和中国曲风的乐器错落响起,在场的人都能看到一个孱弱的女孩,唱得有多动情。

    她唱的是《小小》。

    “我的心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当初学人说爱念剧本

    缺牙的你发音却不准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

    守著小小的永恒”

    声音带着点点鼻音,尾音带着动人的颤抖,因为发音极度困难所以每个咬字都咬得彻底,唱得诚挚。特写里女孩的眼睛久久的凝望着一个方向,泪水在漂亮的眼眶里打转,睫毛因为湿气变得晶莹透亮。

    歌声结束了台下的掌声却持续不断,安昕朝舞台正前方鞠了个躬,没有说话便下去了。

    导师把她从台阶上抚下来,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哽咽:“你在车上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怎么现在……把我都唱哭了都。”

    安昕走回休息间的道上,终于支撑不住,脚步踉踉跄跄,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节目采用直播的手法录制,安昕下台后和导师的互动也被纳进镜头,导师的话成了安昕片段的点睛之笔,至此观众才知道安昕当晚顶着怎样的病躯。

    安昕被送进医院,无法等候录制全程,没能听取这一期的比赛名次。节目组将安昕被送住院的片段也剪辑出来,对观众表示抱歉。

    第二天从病床上醒来,看新闻才知道自己当晚成功踢掉了进半决赛的一位选手,挤进了突围赛。更出人意料的是,她翻唱的《小小》上了酷我热播榜,还排在前三。一位以拍戏出道的二线舞蹈演员居然破嗓惊人,是本期盘星的亮点。

    昨晚比赛排在第一的艺人,是安昕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孟希。

    输给了她,安昕心服口服,应该说,能和她同台竞演算得上她的荣幸了。

    孟希大学未毕业就参拍了几部家喻户晓的电影,不到20岁就获得两项国际知名奖项的最具潜质新人奖和最佳女主角,借助最新发布的电视剧,还发挥了唱歌的本事,出了新专辑。有最新报道,已经把她列入国内艺人身价排行榜。

    突围赛定在三天后录制,安昕没有太多喘气的时间,只一晚便出院。她没有孟希那等一线艺人的战绩,只能靠努力。

    突围赛获得第三名,跟踢馆赛相比前进了一名,保住了进入半决赛的机会。

    虽然身边的人都在跟她灌输“名次都是浮云”的正能量,但怀揣和那人的约定,安昕还是对自己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稳步前行对她来说远不足以夺冠,她需要厚积薄发。

    从踢馆赛之后,到半决赛之前,安昕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几乎吃睡都在训练室。就在半决赛登场之前,安昕接到了护工阿姨的电话。

    “安昕,安昕,你在哪儿呢?快回来吧!你爷爷……你爷爷他……!”

    安爷爷突发脑溢血,就在半小时前被送进了手术室。

    加上这次,是第三次中风。安昕不会忘记,四年前爷爷从重症病房出来,医生交代她的,再有一次,再强的医生也不可能救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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