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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篇之手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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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新年,罗莹雪从开春等到盛夏,协哥哥仍未回来,她经常有时候会从睡梦中醒来,然后没有穿鞋子就奔到外面的走廊,希冀着协哥哥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那院子的来时路半晌,也没有看到那个为了保护她而伤痕累累的大男孩。

    “雪姐儿?”从屋子里追出回廊的明月急道,看着眼前这个长发拖地,身着白色睡衣的小女孩那落寞的背影,她隐隐觉得有几分心酸,又再喊了一声,“雪姐儿乖,随明月姨回屋子去,我们先梳洗一番然后还要去给太老夫人请安呢。”

    罗莹雪没有理会明月说的话,而是执着的望着清晨那只有奴仆在洒扫的路径,低低地喃语道:“他说谎,小小最讨厌他了。”

    明月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在仆妇丫鬟簇拥下正向这儿走来的曲清幽,看到她摆了摆手,明月即识趣地退到一边,雪姐儿一旦倔起来,也惟有国公夫人才能劝得她听进去。

    曲清幽慢慢地走近女儿,伸手把她抱起来,然后坐在一旁回廊的凭栏处,挥手示意仆妇丫鬟退下,“小小,怎么没更衣就出屋子呢?过了年就八岁了,就快是大姑娘了。”

    罗莹雪伸手揽紧母亲的脖子,大眼睛眩然欲泣地道:“娘,我梦到协哥哥回来,正随方姨要进爱莲院呢,所以我才会跳下床冲出屋子。谁知原来是小小做的一个白日梦。”

    曲清幽的柳眉聚拢起来,看着女儿那失落的小脸道:“小小,娘跟你说过,你的协哥哥还没到时候回来见你。”

    “那要到何时才是到时候呢?”罗莹雪抬头直视母亲,追问道。

    曲清幽笑着抚摸女儿嫩滑的脸蛋,“直到他觉得他够资格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小小,等待虽然是寂寞的,但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你就必须学会等待。”

    母亲说的话,她听得不甚明白,为什么协哥哥会觉得他没有资格出现在她面前呢?“娘,如果协哥哥一辈子也不出现呢?”

    曲清幽微笑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道:“那么他就不值得我的宝贝女儿等他回来了。”

    罗莹雪看着母亲那在盛夏的阳光中温暖的微笑,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几分寒意,她茫然的任由母亲把她放到地面上,然后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而去,“娘,小小不明白。”她还是问出了口。

    曲清幽闻言,半弯着腰看着女儿那双不解的大眼睛,“小小,如果你的协哥哥一辈子不回来,那只能证明他不够喜欢你,你要为一个不够喜欢你的人难过吗?”

    罗莹雪下意识地摇摇头,娘曾说过爱是要回应的,既然协哥哥不是那么喜欢她,她也不会再喜欢他,那张与曲清幽颇为相似的小脸瞬间绽开一抹笑,“娘,小小知道了,协哥哥若喜欢小小就一定会回来找小小的。”

    曲清幽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既然想明白了,以后可不许还没穿鞋就踏出屋子,这可不是罗家嫡长女应有的教养与风范。”

    罗莹雪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鞋子,“啊!”叫了一声,急忙挑帘子进去,“明月姨,你快来给我梳洗。”小丫头在屋子里叫着。

    明月笑着应道:“是,奴婢这就来。”朝曲清幽福了福后急忙掀帘子进屋。

    曲清幽摇头笑了笑,然后才转身去看看那几个儿子,待会请完安之后这几个孩子还要到族学里去上课,还要吩咐一些家下事,算算要忙的事情还不少。

    满头银发的穆老夫人看着一群孩子在自己面前请安,异口同声地唤着“曾祖母”时,那添了许多皱纹的脸瞬间就成了一朵菊花,“好,好,都是乖孩子。”

    曲清幽抱着新出生的小儿子掀帘子进来,道:“老祖母,孙儿媳妇来迟了,还请老祖母见谅。”

    穆老夫人喜笑颜开地抱过曲清幽的小儿子,“涛哥儿,曾祖母的宝贝乖孙。”然后又不甚在意地开口,“你刚坐完月子,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处理,给我这把老骨头请安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曲清幽笑着接过珍珠奉上的茶碗递到穆老夫人的面前,随口说了几句。

    罗澈是一众孩子们中年纪最大的,上前拱手道:“曾祖母,娘,我们要准备到学堂去上课了。”

    穆老夫人挥手道:“去吧,可记得要认真听先生讲课,可不许惹事生非。”

    罗莹雪跟一旁三叔家五岁的庶女罗莹爱说着话,听闻可以到学堂去的时候,她忙拉着罗莹爱跟着哥哥罗澈出去。

    殷雅诗所出的嫡女罗莹玉满脸嫉妒地看着这个比自己才大几个月的庶姐,就会拍雪堂姐的马屁,出了暖阁,她忙上前看着罗莹雪,“雪堂姐,为什么你要和这低下的庶女说话呢?嫡庶有别,雪堂姐难道不知道吗?与这庶女说话是有失身份的事情。”

    罗莹雪看着这个才到她胸下的堂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不禁来气,道:“玉堂妹,我们都是罗家的子孙,何分什么嫡庶?再说我要和谁说话难道也要得到玉堂妹的批准吗?”

    一旁的罗澈不屑地看了眼罗莹玉,听闻那三婶母还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女儿,竟然教出一个说话如此不客气的女儿来,真令人喜欢不起来。但碍着自己是一群孩子中的老大,开口教训这个小堂妹有失身份,要不然他可不介意说上一说。

    罗瀛圈着双手瞥了一眼这只比他小一岁的堂妹,“别挡着路,要是迟到了,那老古板的朱先生可是要罚的,你可别连累了我们。”

    罗莹玉小脸红了红,一旁的丫鬟急忙抱过这姐儿给罗瀛让路,眼前这哥儿可是国公爷的爱子,非自家怀中的这姐儿可以相提并论的。

    罗莹雪小手拉住罗莹爱,看也不看那罗莹玉,道:“我们也走,谁爱迟到就由着她,我们可不陪她疯。”

    罗昕与殷雅诗所生的儿子罗沂吹了声口哨,与一旁两个堂兄弟挤眉弄眼后,大伙儿赶紧小跑上前追上那两个堂兄,懒得搭理这个就爱耍脾气的堂妹。

    罗莹爱悄悄地回头向嫡姐吐了吐舌头,这嫡姐真的很讨厌,爹从来不到正房去看嫡母与她,倒是更为偏爱姨娘所出的自己与弟弟,除了会像嫡母一般摆嫡出的架子,她还会什么?

    罗莹玉的脾气上来后,哭着说不要到族学去,丫鬟忙抱着她回去找三奶奶。

    早上要在族学里听那一本正经的朱先生讲课,下午要和哥哥弟弟们一起练武,罗莹雪的一天过得可是异常的充实,不过在空闲的时间里她也会想起协哥哥,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

    江南凌家大宅,众多年过半百的管事看着那坐在老族长身旁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的少年郎,私底下都摇摇头,老族长是疯了吗,居然要任用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管着江南这块地儿的生意,还要他们都听命于他,尤其是眼前这个孩子这么大了还抱着玩偶,怎么看怎么的怪异。

    凌协才不理会这些老头子在想什么,环紧手中的兔子玩偶,抱着它在手就会感觉到小小在他的身旁,这两年他用实际行动说服了爷爷,所以爷爷才会不顾父亲的反对把江南的生意交到他的手上,他那淡漠的目光从那群不服他的管事身上扫过。

    管事们突然感觉到心里一紧,这孩子小小年纪目光就如此摄人,随后再想到他的年纪,这才又挺了挺胸,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凌老爷子看了眼孙子,这孙子虽然天生有缺陷,但是看来是可造之才,将来凌家在他手上会比自己那个不肖子凌三要好得多,他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临老还是要为凌家做回一次正确的决断。他朝一旁的管家道:“把这账册交给那些管事过过目。”

    一群管事起身恭敬地从老族长手中接过那账册,翻看了起来,每翻一页他们就低声惊呼一声,其中一个更是颤着手道:“老当家,我们在这个县的生意年年亏损,怎么去年不但不亏了,还净赚了这么多银子?”他想不通,他们这群管事都怕被分配到那个县里去,那里的生意年年亏损,前年他们还建议说要取消那个县里面的店铺,不要再亏下去了。

    凌老爷子含笑着看向孙儿,那目光中满是赞意,笑道:“这得问问我的孙子喽。”那声音是从所未有的骄傲。

    所有一众管事都惊愕地看向凌协,是这个小小少年让这个县的生意起死回生的吗?虽然有耳闻凌家的嫡长孙聪明的话,但也没想到会厉害成这样?

    凌协这才淡漠地开口,“不知各位老管事觉得我有没有资格接手凌家在江南的生意?”

    那群老管事面面相觑了半天,然后才一致地道:“孙少爷天资聪颖,定是他日人中之龙,老朽们自当唯孙少爷马首是瞻。”他们都不再称呼他协哥儿,反而提前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孙少爷。

    凌协抱着那只兔子玩偶,站起来给那群老管事行礼,老管事们也急忙还礼,“凌协尚且年幼,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今后还需要各位长辈不吝赐教,协感之不尽,大家当同心同德把凌家的家业做大。”

    从前面颇有些倨傲的少年到现在执晚辈礼谦逊说话的样子,让这群老管事们不禁暗暗在心中给他加了几分,小小年纪倒有了几分御人之道。况且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又给足了那些老管事们面子,再说那最后的话还有几分鼓动人心的力量,众人顿时对这小小少年更具好感,忙道:“不敢,定当协助孙少爷。”

    躲在帘子后面偷看着这一幕的方氏止不住内心的高兴,儿子总算是在老家站稳脚跟了,看来回南来还是回对了,欣慰之余,看到儿子手中的那个兔子玩偶,心又止不住的往下沉,儿子虽然口中不承认,但是他还记挂着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这个傻孩子。

    丫鬟小心地凑近她耳边,“三奶奶,城里的媒婆来了。”

    方氏这才轻手放下那帘子,带头转身往长廊而去,然后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着丫鬟道:“这事要隐秘一点,不要让协儿知道。”她怕儿子会反对,再说她现在只是物色合适人选,离成亲还有好些年呢。

    丫鬟笑道:“婢子都明白,三奶奶放心,协哥儿不会知道的。”

    方氏这才含笑地点点头,想到将来儿子继承了家业,再娶上一房合适的妻子,生下几个乖孙儿,她的一生也就圆满了,连走路也带起风来。

    大厅中的一众老管事们都一一退下了,凌老爷子这才拄着拐仗站起来拍拍孙儿的肩膀,“乖孙儿,爷爷答应你的可都做到了,将来就看你如何让我们凌家发扬光大?”

    凌协躬身向凌老爷子行了一礼,然后才抬头用异常坚定的目光看着凌老爷子,“爷爷,孙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乖孙子。”凌老爷子大笑出来,他的一生从没有如此爽快过。想到那最为疼爱的庶出女儿凌睛,老爷子的目光不禁黯了黯,她居然刺杀了那个辛老头,最后落得个绞刑的下场,对于凌三这儿子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现在更是坚定一心一意地栽培孙子。

    凌协并没有去揣摩爷爷的内心,只是抱紧这兔子玩偶,小小,他一定会努力创建属于他的事业版图,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离小小及笄没剩下多少年了。“爷爷,若没事,孙儿要告退了。”

    凌老爷子这才含笑地应允让他告退。

    此刻的燕京城里,罗莹雪正穿着功夫服与哥哥罗澈交手,手指成爪抬脚向兄长一阵地旋风踢,罗澈看着妹妹这架势,不错,比起前段日子有进步,嘴角微微一笑,脚下迈着颇有节奏的步子一一闪过妹妹的连环踢。

    罗莹雪也不气馁,眼一沉,脚下一顿,小腿发力,手中的爪子向哥哥的脸面攻去。

    罗澈微笑的抬手轻轻地化解妹妹的攻击,然后道:“小小,小心喽。”这回轮到他进攻了。

    罗莹雪原本全神贯注地准备应付着哥哥的攻势,突然感觉到有人似乎在呼唤着她,她不禁微微分了一下神转头看了看外面,那声音好像是协哥哥的。

    此时罗澈的攻势已经逼近了罗莹雪,他看到小妹那分神的动作,大喝一声:“小小。”糟了,若小小还不闪开,他就真的要打伤妹妹了。

    “大姐。”一旁原本不当一回事地看着兄姐交手的罗瀛也不禁惊呼出声,急忙上前去准备拉开罗莹雪。

    而一旁正扎着马步的罗泷听到兄长们的声音,转头看到那一幕,天哪,这笨蛋大姐怎么还不闪开,他也顾不得练马步,撒着小腿准备去救这笨蛋大姐。

    罗莹雪回过神来的时候,罗澈的拳头已经逼近她的面前,此时容不得她细思,纤腰往后倒去,希望能避开气势磅礴的一拳。

    罗澈见妹妹虽然向后倒去,但他的拳头还是有可能击打到她的身上,顾不得那么多,他忙调动内力硬生生的刹住自己的步伐。

    赶到的罗瀛急忙抱着长姐那半边身子往后退,顿时两人都倒在地上,而操着小短腿飞奔而至的罗泷却收势不及地跌到长姐的身上。

    硬是止住自己步伐的罗澈虽然止住了攻势,但在惯性的作用下身子往前冲,与妹妹弟弟们摔倒在一块。

    “大哥(小小),没事吧?”罗莹雪与罗澈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然后看到对方都摇摇头,这才笑了开来。

    在背后垫背的罗瀛忙抱怨道:“都起来,尽压着我一个,我容易吗?”

    罗莹雪回头摸着小弟那有些雌雄莫辩的样子,道:“顺顺,我们肯压你是你的荣兴,该高兴才对。”

    “就是。”罗泷附和道。

    罗瀛顿时用杀人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不良的手足,然后希冀地看向大哥,“老大,你不管吗?”

    罗澈的身子连动也没动,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顺顺,我怎么觉得小小和硕硕说得有道理?”

    “没天理,大姐,我好心来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罗瀛一脸指责地看着长姐,然后又用指控的目光看着长兄与三弟。

    “顺顺,你认命吧。”罗莹雪笑道。

    明月与明铛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兄妹几人跌倒在地的样子,忙大惊地上前道:“哥儿姐儿这是怎么了?可有摔着哪里?”

    兄妹四人都异口同声笑着对明月和明铛道:“没事,我们闹着玩的。”

    明月与明铛这才放下心来,两人急忙上前扶起这几个兄妹,给他们整理衣服上的皱折,道:“哥儿姐儿,国公夫人正找你们呢。”

    兄妹几人一听母亲在找他们,连练功服也没换急忙奔向母亲所在的暖阁,不知娘找他们有何事?临近了正厅,兄妹几人这才整理一下仪容,示意明月掀帘子。

    明月好笑地看着这几个孩子,她与明铛都是选择了终身不成亲的人,所以对于这几个她们看护大的孩子,那感情自是非同一般,急忙掀起帘子,道:“国公夫人,哥儿姐儿都来了。”

    曲清幽正端着茶碗茗了一口茶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然后瞥了一眼炕桌对面的殷雅诗及她身旁坐着的罗莹玉。

    殷雅诗冷眼看着那几个孩子进来,然后看到罗莹雪那一身的练功夫及有些凌乱的长辫子,眼里不禁有几分蔑视,曲清幽居然把女儿教成这样?真是丢尽了国公府的脸面,然后又看了看那几个男孩子,心里止不住地泛酸水。

    殷雅诗那目光难逃兄妹几人的眼睛,几个孩子顿时对这个十分令人讨厌的三婶母记恨上了,她算什么东西?

    曲清幽看着这个殷雅诗,都多少年了,这三弟妹仍是没有学乖,难怪罗昀现在连看她多一眼也没有,真是自找的。“你们三婶母说你们欺负玉姐儿,可有此事?”

    兄妹几人闻言,都朝罗莹玉看去,罗莹玉不禁有些不安地抓着母亲的裙子,今天她发了顿脾气,摔了几副碗筷,母亲一再相问,她不禁加油添醋地告状,然后母亲就带着她来找二伯母讨回个公道。

    罗澈身为长兄,第一个上前拱手道:“三婶母,我们又怎么会欺负玉堂妹呢?莫不是三婶母弄错了?”那微笑份外的真挚诚恳。

    罗莹雪笑着道:“玉堂妹不欺负我们就好了,我这当姐姐的可不会欺负她,素日里疼爱她还来不及。”那语气真的是够和气,然后又笑得份外亲切地看着罗莹玉道:“玉堂妹,你说是不是?”

    罗瀛状似一副小大人地道:“三婶母,你可不能偏信玉堂妹身边下人说的话,身为主子就要知道下人可都不全是那良善之辈,侄儿相信三婶母不是笨蛋。再说你若不信我们兄妹几人,大可让沂堂弟、沾堂弟等人做证。”

    “二哥,是玉堂姐说你们欺负她的。”罗泷那小小的人儿状似提醒地道。

    罗瀛忙睁大眼睛,然后又失望地道:“玉堂妹,你真的让为兄相当的失望,亏你还说自己是嫡姑娘呢,我看爱堂妹还是比你强得多。”然后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罗莹雪又道:“玉堂妹,你可真让姐姐失望。”说完,小脸一皱叹起气来。

    罗澈一副感同身受地拍拍妹妹的肩膀。

    曲清幽差点要把口里的茶水喷出来,为了维护形象她忙咳了咳,把茶碗轻轻地放下来,“三弟妹,你可听清楚了,没有人欺负玉姐儿,你也别无理取闹了。”

    殷雅诗看着眼前几个孩子笑得万分真诚的看着她,想着他们说的话心里就气得要吐血,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她还是长辈,自然要有长辈的派头,但胸中的那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曲清幽冷冷地看着这不吭声地殷雅诗,转而看向那罗莹玉,“玉姐儿,你跟二伯母说实话,哥哥姐姐可有欺负你?”

    罗莹玉巴着母亲的裙子,瞄了瞄母亲,又看了看曲清幽,低头不说话了。

    殷雅诗忙护着自己的女儿道:“她还小不懂事,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

    “那你从哪听说澈儿他们欺负玉姐儿的?”曲清幽突然板着脸追问道。

    殷雅诗顿时就哑口无言了,不承认是女儿说的,那就是奴仆说的,想到刚才罗瀛说的话,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笨蛋,于是咬着牙不吭声。

    “三弟妹,你太胡闹了,事情也没闹清楚就急着找我告状,我再问你一次,可有此事?”曲清幽的声音严厉起来。

    罗莹玉吓得就要哭出来,双手抓着殷雅诗的裙摆道:“娘,堂哥与堂姐们没欺负我,是玉儿说了假话。”

    被吓了一跳的殷雅诗还来不及有何反应,女儿就承认自己说了假话,顿时那张老了许多的脸就红了红,狠瞥了眼女儿,悻悻地道:“二嫂,是我不好,没弄清楚就过来,我就玉儿这一个孩子自然紧张她。”

    曲清幽轻哼一声,“三弟妹下回可别再这么鲁莽了,事情没闹明白就来兴师问罪,这可是有失身份的事情。”顿了顿后又道:“听闻三叔有意抬那姜姨娘当平妻,我看倒是不错的决定。”

    殷雅诗瞠大眼睛地看着曲清幽,她居然支持罗昀那浪荡子抬那贱蹄子当平妻?正想发飚道:“二嫂……”

    “好了,你若没事就回去好好反省吧,若还是这样行事,将来连老祖母也护不了你。”曲清幽打断她的话,“老祖母年事已高了。明月,送昀三奶奶出去。”

    殷雅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若老祖母两脚一伸,那么谁也拦不住罗昀抬那贱妾当平妻,听到明月那平板的声音道:“昀三奶奶,请回吧。”

    她也不好意思多呆,拉起女儿连话也没说转身就出了去。

    罗泷在背后道:“真没礼貌,娘,你常教导我们要有礼貌才会人见人爱,我看三婶母这么没礼貌,三叔父是不是很讨厌她?”

    罗莹雪敲了敲了他的头,“那还用说。”

    在外头还没有走远的殷雅诗听着这童言童语,顿时被气得要吐血,咬了咬嘴唇回头狠狠地瞥了一眼那帘子,然后牵着女儿的手往前走,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她的小腿被东西击中,小腿一麻,她顿时就失去平衡,前脚踩上了裙子,“嘶”地一声,她被裙摆一绊,顿时就摔倒在地,“啊!”地惊叫一声,半边裙子都撕烂了,露出了里头的亵裤。

    “娘。”罗莹玉急呼道。

    罗澈与罗瀛对视一眼,然后朝外头的明铛看了一眼,明铛会意地点点头,假意上前搀扶殷雅诗,悄然地把那块金倮子拾起来,“昀三奶奶。”

    原本正要抱起摇篮里的小儿子,突然听到殷雅诗的惊呼声,朝自己的几个孩子看了一眼,然后急忙掀帘子出去,看到殷雅诗一脸狼狈地爬起来,道:“三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罗澈领着几个弟妹出来,上前状似关心地道:“三婶母,你怎么了?”

    罗泷指着殷雅诗露出来的亵裤道:“三婶母,你走光了,三婶母你好笨哦,硕硕走路从来都不摔跤,你这么大了还摔跤?”说完,这小人儿摇了摇头。

    罗莹雪又敲了一下罗泷的头,“硕硕,三婶母那是不小心的。”

    罗泷一副受教的样子,“哦!”了一声。

    罗瀛没有出声,却是圈着手点头表示赞同。

    殷雅诗从地上爬起来,涨红着一张脸,道:“是有东西击中我的小腿,我才跌倒的。”

    曲清幽奇道:“三弟妹,你说有东西击中你,我可没见地上有何东西?”

    殷雅诗脸红地在地面上看了看,地面上一尘不染,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可能?”她喃道,然后转头狠狠地看着那几个小孩子,会是他们搞的鬼吗?

    罗澈摊手严肃道:“三婶母,你自个儿走路不小心,可别随意诬赖别人。”然后又威严地朝明月及明铛看去,“明月姨,明铛姨,可是你们?”

    明月和明铛急忙道:“我们都在前面引路,昀三奶奶可以作证的。”攻击是从后面来的,她们在前面是不可能做到的。

    罗莹雪道:“三婶母,小小没说错,你就是走路不小心。”

    “我大姐说得对,三婶母要怪就怪你这么大的人走路还比不上硕硕一个四岁的孩子。”罗泷道,小脸上一派的天真无邪。

    罗瀛再一次莫测高深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曲清幽没有作声,任由自己的这几个孩子去处理,不过看来她这几个孩子可不好惹,殷雅诗那阵红阵白的脸色就可见端倪。

    殷雅诗气得用手指着那几个状似一脸真诚的孩子们,“你们!”她没有实质的证据能证明这几个孩子攻击她,况且她也认为他们没这本事,但是这几个孩子的态度让她气得快要得内伤了,伸手抓着自己的女儿,道:“我们走。”

    曲清幽凉凉地道:“三弟妹不换身衣物再回去吗?”

    殷雅诗硬梆梆地回了一句,“不需要。”这儿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明月送客。”曲清幽也不挽留,转身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道:“你们跟我进来。”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乖乖地跟着母亲进了暖阁,然后听话地站在她面前。

    罗澈是长兄,知道瞒不过母亲,为了不连累弟妹们,于是不待母亲发话,急忙上前一步道:“娘,是我掷金倮子,三婶母才摔倒的。”

    罗瀛也赶紧放下圈着的手,恭敬地道:“娘,我是帮凶。”

    “娘,小小也是。”罗莹雪身为长姐,自认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罗泷上前巴着母亲的裙摆,“娘,硕硕讨厌那个三婶母。”

    这几个孩子团结一致的样子,让曲清幽心里感到异常的安慰,但是若她态度软下来,他们去欺负其他无辜的人那就不是她希望的,“往后可不许随意作弄人,要不娘知道了可不会轻饶你们。”

    罗澈等几个年纪大的原本以为母亲会骂他们一顿,谁知却只是轻飘飘地说教了一句,聪慧的他听明白了母亲的言外之意,顿时大喜地道:“是,娘,孩儿知道了。”

    “是,娘。”罗莹雪与罗瀛也赶紧笑道。

    至此,这三个年纪大点的孩子才放松下来,迅速地坐到炕上,吩咐丫鬟们端上吃食。

    曲清幽的美眸瞄了一眼几个又故态复萌的孩子,沉声道:“谁准你们坐到炕上的?”

    罗澈等几个孩子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顿时急忙爬下炕,又站成一排。

    “娘,你不是不生气了吗?”异口同声地问道。

    曲清幽突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笑道:“娘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娘,你吓死我们了。”孩子们呼了一口气道,然后才慢慢地爬上炕坐着。

    曲清幽朝周嬷嬷下着晚膳的菜单子,看着周嬷嬷笑着退下去之后,这才边喝茶边道:“这次娘就不追究你们了,不过往后可不能仗着自己会功夫就欺负老实人。”

    “娘,是那三婶母有欠教训。”罗莹雪道。

    “娘,我好讨厌那个三婶母。”罗泷仗着自己年纪小爬到母亲香香的怀里坐着,得意地看着对面那几个年纪大的哥姐们,引来嫉妒的目光,小脸更是得意。

    没一会儿,睡在摇篮里面的罗涛哭了出来,曲清幽这才把罗泷放到一边,起身下炕去抱起那哭着的小婴儿在怀里哄着。

    罗澈、罗莹雪、罗瀛都一脸奚落地看着罗泷,罗泷面子上挂不住,小男孩顿时昂着头,道:“我是哥哥,让让弟弟是应该的。”

    “哦,哥哥。”几个大孩子嘲笑地重复了一遍。

    罗泷的小脸更挂不住,捻起一块曲奇饼在嘴里使劲地嚼着,然后又嫉妒地看着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弟弟,怎么他又不是最小的?

    曲清幽回头看着这几个孩子,摇摇头笑了出来,笑容里尽是暖意,有爱的丈夫与一群可爱的孩子,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另一边厢的殷雅诗遮遮掩掩地下了骡车,心里懊悔不已,都是她好强拒绝了曲清幽的提议,现在这副样子被院子里的丫鬟仆妇看到岂不是贻笑大方,拉着女儿的手进了院子,想快点穿过回廊往正房而去,却看到一旁的花丛间,罗昀正在给那个庶出的女儿罗莹爱推着秋千,而那贱人却抱着儿子坐在一旁含笑地看着,一家和乐融融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样子,她拉着女儿上前喝道:“罗昀,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正妻?”

    罗昀几人的笑声顿时就停了下来,均回头看着殷雅诗那喷火的双眼,罗昀脸上的笑容一收,把大女儿扶下秋千,道:“娘子,我们进屋去吧。”好男不和女斗,他躲还不行。

    姜姨娘温婉地应道:“是,夫君。”然后抱着儿子起身就要往屋子里而去。

    殷雅诗听到这姜姨娘说什么夫君,心里就来气,伸手就要甩这贱女人一巴掌,“夫君是你这个贱人配喊的吗?”

    罗昀眼明手快地上前抓住她那欲挥下来的巴掌,冷声道:“娘子,带孩子们进屋。”

    姜姨娘忙带着儿女准备离开,在回廊上走了有一段路之后,她才回头看向那对争吵的男女,殷雅诗始终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不过正因为这样才给了她遇上罗昀的机会,不管别人曾经说过他是一个怎样的浪荡子,她都不会介意,因为她永远记得是这个男人给了她重生,也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罗昀与殷雅诗这对怨偶正彼此瞪视着对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睃巡了一遍,嘲笑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江南书香世家出身的女子?我看伎子也给你强得多。”

    “罗昀,你就要这样侮辱我吗?”殷雅诗脸红了一下,她现在才记起自己的及服破损了,但仍是硬气地道。

    罗昀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殷雅诗,你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自然不会侮辱你,这是你自找的。”说完,掉头就走。

    殷雅诗看着丈夫无情的背影,骂出了生平的第一句脏话,“罗昀,你这个混蛋。”眼泪也禁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个男人凭什么对她这样无情?她是堂堂嫡出的千金,是江南殷家的嫡长女,身为庶子的他能娶到她就该偷笑了,怎么可以这样无视于她。

    “娘。”罗莹玉从没有见过娘这样,有点担心地摇了摇她的手。

    殷雅诗抽帕子抹了抹泪水,牵起女儿的手往正屋而去,“娘没事。”

    罗昊回来时,看到妻儿几人正笑着说话,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说什么这么有趣?”

    罗澈等听到父亲的声音,纷纷起身行礼,然后他才道:“爹,娘正在给我们说笑话呢。”

    “哦?”罗昊挑眉看向妻子,“说什么笑话,说给我也听听。”

    曲清幽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听笑话?没得让孩子们也笑话你。”然后吩咐周嬷嬷摆膳。

    “他们敢?”罗昊威严地扫过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顿时低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当着孩子的面曲清幽也不好拆丈夫的台,但在前往花厅用膳的时候,悄悄地捶了丈夫几拳,表达她护犊的心里。

    罗昊悄然包住她的小拳头,靠近妻子耳边道:“清幽,我那只是随口说说。”在妻子的面前,他注定了是难振夫纲。

    夜里,曲清幽安排好几个孩子就寝之后,吩咐丫鬟夜里小心的侍候,这才转身回到卧室,看到丈夫在灯下看着卷宗,她笑着上前从背后伸手搂住他脖子,吮着他的耳垂。

    罗昊笑着往后伸手搂紧她的头,吻上她的红唇,辗转吸吮,然后禁不住的把她拉到身前坐在怀里,良久之后才舍得松开她那嫣红的嘴唇,“孩子们睡了?”

    曲清幽双手搂紧他,“嗯,睡了,朝里最近发生什么大事吗?”

    罗昊笑道:“最近朝里倒是平静得很,除了大金国在庆隆三年打败了仗后似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之外,其他倒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哦,对了,从凌家传来的消息,协哥儿已经接手了凌家在江南的生意,才两年多,这孩子上位之快真的让我都有几分惊讶。”

    这早已在曲清幽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不太吃惊,“若他没有一点魄力,也不值得我费心了。”

    罗昊拿过一旁的一封信递给妻子,“这是协哥儿给你写来的信。”

    曲清幽笑着接过,也不避讳丈夫打开就看了起来,越看她的笑容越盛,凌协这孩子还是没让她失望,原本她就在想这孩子会在什么时候向她捅破这层窗户纸。

    罗昊瞄了一眼,却是越看脸色越青,“这小子居然打我们女儿的主意?竟然要你不要让小小太快订亲,给他一点时间。”

    曲清幽含笑地把信折起来又放回信封,看着丈夫一脸的铁青,男人总是这样的,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别的坏小子染指,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这个当娘的自然希望把最好的给女儿。”

    “娘子,协哥儿在你眼里居然是最好的?”罗昊吃醋地道,他做得这么好居然在他亲亲娘子的眼中不是最好的?

    “当然。”曲清幽不惧丈夫的醋意道,“协哥儿有什么不好?正因为是小小年纪这才要好好栽培成为我们小小的未来好丈夫,男人要从小教育将来才不会作怪。”

    罗昊听着妻子的理论,脸上突然笑了出来,讨赏地道:“娘子,我是好丈夫吧?”

    曲清幽看着丈夫那一脸似讨主人欢心的狗儿模样,遂笑道:“你,有待加强。”

    “娘子,你不公平。”罗昊控诉着。

    曲清幽推拒着他,“别闹,我正要给协哥儿回信呢。”她想跳下丈夫的膝盖。

    罗昊忙按住她,笑道:“就这样回得了,桌上有纸墨。”

    曲清幽也不拒绝,伸手直接铺开纸张,用毛笔慢慢地蘸墨,细思了一会儿之后才提起笔写。

    罗昊一面探头看看妻子写什么,一边看一边闹她,笑道:“娘子,你这可是丧权辱国的条约,协哥儿若接受了,倒有几分能当我女婿的样子。”

    曲清幽轻吟了一声,放下笔,抓住他做乱的大掌,嗔怒道:“我都说别闹了。”

    罗昊抓开她的手,“你写你的,我玩我的,娘子,这可是两不相干。”

    曲清幽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他这才不甘地把手放到她的腰际圈着她的腰,“娘子,这样总行了吧。”

    曲清幽这才回头继续写着,“既然他有心于小小,就要做到最好。”

    罗昊笑着圈紧她,看着那接下来的内容,“清幽,若放手让你干,也许你会成为大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商人。”那些经商的内容连他这外行人看来也不得不惊叹,这些构思真的是前所未有。

    曲清幽笑了笑,想她所处的那一世于商业这一门早已能衍生出多个学科,这一点点小小的适合用在这个世界的知识就真的不算什么。轻吹干墨迹,她这才把信收到另一个信封里面,轻放在桌上,回头双手圈着丈夫的脖子道:“我只是给协哥儿点亮了一盏灯,照亮了他的前路而已,至于能否把这条路走通,就得看协哥儿自己的能力。”

    “信也写了,我们是不是该干点别的?”罗昊一把抱起她往檀木大床而去。

    衣衫不整地曲清幽被他扔在被褥间,他很快就扑上去,好不容易又挨过她生产的日子,他自是不会放过与她亲热的每一刻。

    曲清幽轻喘着气,圈着他脖子的手轻抚着他的发角,回应着他每一次激情的时刻,走过了青葱岁月,他们还能保有如新婚般的激情。

    江南的凌协收到了那远从燕京来的信,赶紧打开来看,越看他的心就越安定,握紧手中的兔子布偶,小小,我终于又拉近了与你之间的距离。

    放下信,他轻踱到那挂在房里面的《皇朝堪舆图》,伸手轻抚着图上的每一个座标,小小,请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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