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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请命北上,温琅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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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珩吩咐道:“玄二,你差个人,速去皇宫回禀此事。”

    玄二点头,“属下这就吩咐玄五代我走这趟。”

    昨夜玄二和玄六跟随薛珩出了任务,玄五留守在永安城。薛珩和玄二以及玄六几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伤,唯有玄五是毫发无伤,让他进宫去办差,效率自然会高得多。

    永安皇城,紫宸殿。

    今日一早宣德帝便接到消息,说是派去查探太庙失窃之事的玄衣卫于昨夜遇袭,死伤惨重,而对玄衣卫动手的正是此次因看守不力导致太庙失窃的齐王。

    宣德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怒不可遏,气得脸都发青了,而后想起温琅的嘱咐,才不得已将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克制下来,等到静下心来之后,他渐渐觉得此事疑点众多。

    齐王是他的儿子,此人的为人行事的风格,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齐王万不可能在这般敏感之际,公然对抗他此番派去查明此事的玄衣卫。

    除非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对抗玄衣卫真是齐王所谓,那么仅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得通,齐王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销毁,不愿意让玄衣卫发现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拖住他们。

    正做此想,宣德帝便听外面玄五求见。

    玄五进屋后,将玄二方才吩咐他的事情禀报给宣德帝。

    宣德帝道:“眼下你们主上身体可有碍?”

    玄五回道:“多谢陛下关心!主上昨夜被三批人马围攻,好在他反应及时,逃了出来。不过,此次的确折了玄衣卫不少精锐。”顿了顿又道,“最后主上让属下告知陛下,说是此事疑点重重,望陛下仔细查明。”

    薛珩想的同他一样,此次的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宣德帝刚想让玄五退下,就见最近几日忙着负责陈全一事的一名玄衣卫进来,那名玄衣卫对他恭敬一礼,然后道:“启禀圣上,属下搜索数日,终于在陈全居所的墙缝里发现了一物。”

    那玄衣卫将东西呈上,宣德帝瞧见托盘里头放着的是一张只有一个边角的信纸,信纸上还有些残留的笔迹。

    宣德帝凝神一观,见那笔迹不是出自旁人之手,而是他十分熟悉的齐王的笔迹。

    几乎是瞬间,他的脸便沉了下来,他看过之后,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五指收拢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若是陈全是齐王的人马的话,那么齐王胆敢对抗玄衣卫的行为也说得通了。

    齐王让陈全在他的身边对他下药,想干什么自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他连胆敢对下下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公然对抗玄衣卫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宣德帝脸色更黑。

    总之,齐王心思叵测,还需快速捉拿回京才是。

    宣德帝当机立断道:“传令下去,速将抗旨不遵的齐王捉拿进京,朕要亲自审问他!”

    宣德帝派去捉拿齐王的人,除了王四郎领着的一众金吾卫外,玄衣卫也在其列。

    玄六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件时间便回了楚王府将此事回禀薛珩。

    闻言,薛珩眉目之间满是思索,然后挥手道:“先按圣上的意思行事,与你亲自出面与王四郎一道去捉拿齐王归京。”

    端王既然想玩,那就陪他玩个彻底,最后必要狠狠的将他揪出来,让其暴露在日光之下。

    那夜在永乐观带人强行闯入的那个方脸汉子,在当日便遭到了宁玖父亲的弹劾。

    最后被扣上个藐视皇家,擅自闯入皇家道观的罪名被仗刑了二十大板,罢黜了官职。

    同日,永安城出现了一件大稀奇的事情,那便是如今的新科状元孙琰,竟是淮阳侯府当年那个被休弃的嫡妻孙氏的儿子。

    此消息一出,无疑是为永安城的人们又添了一个笑料。这个淮阳侯府不愧是个破落户,当初宠妾灭妻,连嫡子都不要,将一个小妾生的儿子捧的那么高,生生败坏了门风。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小妾的儿子便是小妾的儿子,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瞧瞧那柳二郎的德性便知。

    淮阳侯脸皮素来厚,他查明此事之后便上门去寻找孙琰,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对方见都不见他,并称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淮阳侯无可奈何,又碍于旁人围观,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此事算起来也算是淮阳侯自作孽,当初鬼迷心窍宠妾灭妻,如今自己的亲子当上状元,淮阳侯才想着上赶着巴结,谁知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是认都不肯认他,实在是好笑的紧。

    世间种种,冥冥自有定数,这淮阳侯也算今日得了这么个果,也算是应了他当初种下的因了。

    *

    昨夜,端王在永乐观外呆了一段时间便径直入城,于晨钟响起,天色大亮的时候,回到了端王府。

    结果他一回到府中,便正好撞上了在正院里前来堵人的崔婉。

    崔婉穿着一身碧色对襟绣宝相花齐胸襦裙,头梳高髻,上面簪着珠翠步摇,浑身的气度很是不凡,见端王回来,她忙迎上前道:“殿下昨夜去了何处?怎的现在才回来?”

    她的表情看似无常,唇畔也是笑着的,话中的几分质问之意,端王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端王的眸色微沉,目光落在崔婉身上。

    崔婉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她太过自以为是,太将自己当个人物。

    端王不愿与她多说,点头道:“公事繁忙,在太子殿下那里留了一留。”

    崔婉闻言神色一冷,她一大早便让人在房门处候着,分明见到端王的马车不是从东宫的方向来的,他的车轮上还沾了泥,显然他昨夜是出了城。

    至于出城如何……崔婉不由的摇了摇头,呼吸微紧。

    自从那个宁五娘的事情之后,她便在心中对端王存了个疙瘩。在她嫁给端王之后,发现端王并非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经常神出鬼没,彻夜不归,起先她还能相信他的说辞,将之当作公事繁忙,可越到后面,她便越觉得此事蹊跷。

    崔婉怀疑端王在外头养了外室。

    若真是如此,那此事传出去,她必将沦为永安城的笑。

    思及此,崔婉不由得收紧手,语气带了几分凉,“从太子殿下那里回来的?可我瞧王爷的车马分明不是从东宫的方向驶回,且车轮上沾满甚多泥痕,殿下昨夜分明是出了城。”

    端王闻言神色一厉,目光如刀剑出鞘一般落在崔婉身上。

    崔婉从来没见过端王这种眼神,被这种眼神盯住的一瞬间,她的呼吸不由得一滞,下意识生出几分退缩之意,端王定定的看着她,冷声道:“你跟踪我?”

    崔婉有些底气不足,但依旧强撑气势道:“是又怎么样?”

    端王见状,逼近一步,在崔婉的跟前对她笑道:“有些事情,王妃到现在怕是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崔婉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端王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十分寒冷,崔婉忽然有种被冰冷的毒蛇盯住的错觉,有些无法动弹。

    端王道:“你是我的王妃。王妃,王妃,王在前妃在后,王妃莫要忘了这家中做主的人是谁。”

    崔婉瞪大双眸,她从未想过平日里唯唯诺诺,庸碌无为的端王竟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莫要忘了,你若真想成事,背后自然少不得我崔家的支持。”

    端王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扬眉一下,在崔婉跟前笑开,接着道:“我的确需要崔家的支持,但据我所知,崔家的女子出色的,并非你一个。”

    崔婉思索到他这话中的深意,不由得于愣住,继而勃然怒道:“你!你就不怕我将你这番言论告知我父母和祖父。”这个端王,竟然还打着这种想法?他一个卑贱的宫婢之子,他居然敢,居然敢肖想她崔氏一族的其他姊妹!

    端王低低笑着,他笑的时候身上有种斯文的味道,但因他这笑显然是假笑便让人觉得格外的瘆得慌、

    “告诉你父母?我自是不怕的,若是我怕,大可将王妃你捧着哄着,何必说这番话?”

    崔婉居然敢派人查他,此事他绝不能容忍。

    若是她是个安分守己的,他或许还能陪她做做戏,将她哄着捧着,玩小娘子最喜爱的郎情妾意的那一套。

    但偏偏她是个不安生的,那他只好用特殊的方法待她了。

    她敢派人查他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接下来这段时间他的计划尤为重要,不能出一个纰漏,万不能因为崔婉在其中做出的一些蠢事拖了后腿!

    思及此,端王挥手道:“王妃累了,你们将她带回院中休息,好好伺候着!”端王话音一落,便有四个黑衣人上前排着。

    崔婉身后的四个丫头见状,面色煞白,惶恐的看向她道:“王,王妃。”

    崔婉难以置信,惊愕道:“你要干什么?你难道想囚禁我!”

    端王看都不看她一眼,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护卫便将崔婉,连同她的几个丫鬟团团围住,接着便将所有的人带回了崔婉的院中。

    侍卫将一切处理好后,到端王跟前复命道:“启禀殿下,属下等人已将王妃请回院子,接下来务必会好好看守!”

    端王点了点头道:“好好盯着她!切莫让她再生出什么事端,若是有人胆敢对外通风报信,直接弄死!”

    下属点点头退下。

    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端王回首问道:“那个小毒仙最近如何?”

    下属道:“她最近没有以往配合,不肯再配置新的药引。”

    端王一笑道:“是吗?那正好本王今日得空,我就去瞧瞧她。”

    很快端王便到了府中地下的一间密室,这间密室十分封闭,四面都不透风。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光,密室之内泛着一种浓浓的霉味,让人闻着很是不舒服。此时密室之类的那个和鹤首烛台上点满了蜡烛,将室内照得极亮。

    密室里有一道围栏,围栏之后设施齐全,有成床榻有桌案,若不是此处的环境太过冰冷,旁人怕是会将此处当作一件适合常人居住的屋子,屋内还有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各式各样的药物。

    此时有一人正盘腿坐在密室内的蒲团上,听到声响,她眼睫动了动,而后便再度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一般。

    端王走到那围栏的前头,负手立在外头道:“既然醒了,却还要装睡,未免有些太过无趣。”

    乌兰珠闻言睁眼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讥笑道:“我素来不和无耻宵小讲话,恰恰不巧,你这样的便是无耻中的无耻,我瞧着很不舒服。”言罢,乌兰珠又将眼睛闭上,俨然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

    端王一笑道:“是吗?我的确无耻,不过你小毒仙也好不到哪去。别忘了,你配出的药,如今正在为无耻的我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乌兰珠闻言,紧紧的咬着牙齿,神色十分隐忍。

    她修的的确是毒道,且在这上面比他师兄温琅的造诣还要高上几分,但由于她修的蛊和毒都太过骇人,以至于寻常人轻易都不会提起。

    她修的虽是毒道,但却谨遵师傅的教诲,从不轻易害人。她的毒只毒穷凶恶极之人,从来不对无辜之辈下手,可……可如今她违背了师门之训,做了端王的帮凶。

    乌兰珠咬牙,表情十分痛苦,她说端王无耻,可如今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

    端王道:“听说最近小毒仙你不肯配置新的药引?”

    陈全已经死了,宣德帝便无法再接受新的药引,如此一来,他的病症便会浮出水面,若太早让人察觉宣德帝中了无法医治的剧毒,这并非是端王所要的结果。

    乌兰珠像是没听到似的,不欲搭理。

    端王见状,忽然拍了拍手,而后便有人抬了一个担架上来,担架上头躺着一个身着白袍,面容俊朗的男子,乌兰珠看了那人的身影,神色立时一变,上前紧紧的扒住端王,咬牙切齿道:“狗贼!”

    端王笑道:“你若不乖乖听话,你这情郎,我保证他活不到明日!”

    乌兰珠咬牙道:“你还要不要脸!二郎只是个普通的人,你为何如此对他!”

    此时担架上躺着的郎君乃是乌兰珠在江南的时候结识的一名郎君,这名郎君是当地有名的秦姓望族,在家中位居第二。乌兰珠同这位郎君相知相识,渐生情愫。

    可后来有一日,这秦家郎君却突然失踪,乌兰珠一路找寻,最后落入端王的圈套,和情郎一道被关在了端王的暗牢之中。

    端王以秦二郎的性命为要挟,让乌兰珠替他配置毒药,如若不然,便将秦家郎君的性命了结。

    乌兰珠并不知晓端王的真实身份,但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要自己配置毒药,绝对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极有可能会祸害无辜的人。

    若是自己一人落入端王之手,乌兰珠大可一死了之!可如今的情况是,落入端王之手的并非她一人,还有她的秦二郎君。

    爱人的安危系于己身,乌兰珠别无它法,最后只好妥协。

    她虽然的确是按照端王的吩咐配的方子,但也偷偷在方子中做了手脚,让那中了毒的人不会短时间的死去,若落入他师兄或有能力的人之手,都可以得救。

    若是她师兄有幸诊治那中毒之人,说不定便有机会发现此毒乃是她的手笔。

    端王道:“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全在你一念之间。小毒仙,剩下的话不必我说,你自个儿掂量吧。”

    乌兰珠咬了咬牙,而后紧紧握住双拳,厉声道:“我知道了!我配便是!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得让二郎过来,让我探探他的脉搏。”

    她必须保证秦二郎是安全的,否则说什么她都不可能替端王卖命的。

    端王淡淡一笑道:“这个简单。”言罢,便让人上前把秦二郎送上去。

    乌兰珠探过秦二郎的脉搏,发现他只是被下了让他昏睡的药物,并不会伤及身体的时候,这才放了心。

    端王从密室里出来的时候,便有暗卫来报,“启禀殿下,至你今日回城以后,京中的玄衣卫便很是活跃,似乎在暗自打探着什么。”

    “殿下,莫非你的踪迹已然败露?”

    端王摇了摇头道:“绝无可能!”他行事谨慎,自个清楚的很。

    端王道:“所有的计划按原定的进行。玄衣卫这番举措,保不齐有些引蛇出洞的意思。你让手下的人按捺住,切莫因此慌张,漏了底。”

    末了又道:“想必西北那边的消息就这一两日便要抵达永安,我们的计划也该往前推进一步了,你找准时机,待到西北的消息一道便派人去给温琅递消息,将他引入我们的局。”

    先将温琅擒获,接下来的好戏能好好的登场才是。

    楚王府。

    温琅这几日都在忙着替宣德帝配制药物。他先给宣德帝开了一副镇定的方子,以求维持他身体的原状,而后又差人取了宣德帝的鲜血,用蛊虫和好几种毒药来查探宣德帝的身子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但这毒比他想象当中的复杂的多,复杂之余,温琅还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毒发的效果和症状,倒是和他师妹配置的那些毒有些相似。

    思及此,温琅不由得心神一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入脑中,这害了宣德帝的毒,莫非乃是出自乌兰珠之手?

    若是如此……温琅神色有些难看。

    正在此时,门房递了封帖子,上面写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旁人瞧不懂,他却是知晓得清清楚楚,这种字毫无疑问乃是出自他师妹的手。

    帖子上写她犯了错,如今藏身在永安城京郊,求温琅庇佑。

    思及此,温琅与方才那药联想在一块儿,手有些微抖,心中认定害了宣德帝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出自乌兰珠之手。

    他披上衣袍,按照乌兰珠所言前去赴约。

    今日的朝会气氛十分沉闷,整个大殿都静悄悄的,针落于地的声音都似能听得清楚,朝臣们大气都不敢出,御案上的宣德帝面色黑得不得了。

    就在此时,辅国大将军孟善躬身上前一步道:“陛下,突厥和北方诸部实在太过猖獗,老臣愿请命北上,好叫他们知晓我南秦军队铁蹄的厉害!”

    宁晟也出列道:“陛下,臣也愿北上一战,一解我南秦北方百姓之苦。”

    今日朝会到一半,边关便发来急报,说是北方突厥联合北方六个部落开始公然作乱,掠夺财物。

    如此举动,分明是丝毫未将南秦放在眼底。

    先前宣德帝已然派人前去警告示威,却未能有丝毫奏效,反而让北方的胡人变本加厉!他南秦兵强马壮,又非那种没有骨气的弹丸小国,怎能容忍这些卑贱的蛮夷一次又一次的践踏?

    宣德帝也好,文武百官也罢,自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宁晟和孟善二人主动请命后,朝堂中再次喧嚣起来,有人道:“这个突厥未免太不知轻重!此次作乱既是以突厥为首,那必要好好教训突厥一番!尤其是突厥的新可汗阿史那穆尔,好叫他知晓我南秦可以扶持他,同样可以废他。”

    “是了,必要叫这些蛮夷知晓我南秦的勇士之威!”

    “突厥真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十几年前的败仗还没吃够吗?作为我南秦的手下败将,居然胆敢再次在门前叫嚣!”

    西平郡公咬牙道:“此事绝不能容忍!犯我南秦者,虽远必诛!陛下,老臣愿请命上阵,亲自战退这些蛮夷!”

    ……

    宣德帝的目光在主动请命的几人之间来回游移。

    第一任西平郡公乃是南秦开国功臣,与孟善齐名的猛将,只可惜早已不在人世。

    不过虎父无犬子,而今的西平郡公,也就是顾修远的父亲,也是个骁勇善战的猛将。

    但这些年来,他对抗的多是南边的一些部落,对于这西北一带并不熟悉,贸然上前必然讨不了好。

    孟善一生立下赫赫战功,鲜有败仗,对于突厥也是打惯了的,但他如今不比从前,年岁已高。若此次北上,打了胜仗还好,若打了败仗,届时恐怕军心不稳不会,还会助长那些胡人的气焰,突厥和北方诸部必然会更加嚣张。

    最后宣德帝只能将目光落在在西北驻守多年,前不久才刚刚回京的宁晟身上。

    以往他在西北的时候,突厥安分老实,连个屁都不敢放,而今他才回永安城不过一年,这突厥便再次张牙舞爪起来。既然如此,那便让宁晟再次一刀一刀的斩断他们的爪牙!

    思索片刻后,宣德帝沉声道:“那好!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由怀化将军此次北上为好。”

    “宁晟听令!朕着你率领十万大军北上抗击突厥和北方诸部。若有那等灵顽不灵,执迷不悟者,一律斩杀!”

    宁晟沉声道:“臣遵旨。”

    退朝回到御书房后,宣德帝的面色极沉。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所有的事都凑在了一块儿,像是事先约好了扎堆儿来似的。宣德帝神色一顿,而后神色越来越沉,最近这些时日的事情的确蹊跷。

    思及此,宣德帝的神色越来越疑惑。且近来玄衣卫也有些奇怪,从陈全那地方搜出的东西,分明指明陈全与齐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薛珩却让他不要因眼前的东西迷惑,眼下突厥那边又起了战事……

    宣德帝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不太简单,思忖片刻对陈德道:“你速去将楚王召来,朕有事问他。”

    薛珩接到传讯后不久便到了御书房,向宣德帝见礼后便道:“兄长何事寻我?”

    宣德帝道:“朕总觉得此次突厥和北方诸部生乱,很是有些蹊跷。”

    “朕思来想去,心中总觉得不大对劲。所以朕想派你亲自去前线查一查此事。”

    薛珩闻言下意识蹙眉,近来端王频频在军中动作,若是他贸然离京,怕是不妙,下意识便拒绝道:“兄长若生疑,我可以派玄二等人亲自前去查明此事。”

    言下之意,他不愿亲自前往。

    觉察到薛珩的意思,宣德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存了几分审视。若薛珩欣然应允,说不定他会就此打消在心中的念头,但此时见薛珩态度坚决,他心中的那丝疑惑反倒是越来越大。

    薛珩想要留在永安,那他偏偏不能让他留在永安,正好可以趁着他走后的这段时间,整肃一下玄衣卫。

    也好……让他心中安宁。

    宣德帝看着薛珩,面色严肃,语气沉沉,“不可,此事关系重大,你若不亲自前去,朕实在放不下这个心。”

    宣德帝又启唇道:“九郎,还记得你答应朕的事吗?”

    薛珩闻言面色一沉,最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兄长不放心,那此事便由我亲自跑这一趟。”

    宣德帝点了点头道:“好。”

    永乐观。

    宁玖刚刚用过午膳,便见沉香急急忙忙的进来道:“六娘子,今日早朝的时候,突然收到突厥和北方的部落在边关作乱的事情,将军亲自请命北上镇压作乱的蛮夷。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宁玖十分惊讶,“突厥作乱?这消息怎么这么突然!”

    沉香点点头,顺了几口气道:“确实突然,但圣上的指令已下,将军明日便要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娘子还是快些收拾,回永安城与他道个别吧。”

    宁玖点点头,连忙起身道:“我正有此意。”

    宁玖的眉头紧紧锁着,眸中满是疑惑,突厥怎会这个时候兴兵来犯?按理说上一世这个时候,无论是永安城还是边关,都是一片平和,可这一次突厥怎的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宁玖一边赶回永安,一边理着自己的思绪。

    宁玖回到东阳侯府的时候,宁晟并未在府中,他在京中的大营中处理临走前的粮草等诸多事宜。

    落日时分,宁晟终于归来,看到府中的宁玖,很是欣喜道:“六娘怎么回来了!”

    宁玖和宁珏对视一眼,二人齐齐迎了上去。

    宁晟不由笑着道:“你消息真是灵通!”

    宁玖道:“自然是前来给阿爷践行的。此次出征,阿爷务必要事事小心!六娘和兄长在永安城等你归来。”

    宁晟对他们二人点了点头,笑道:“你们放心,这突厥和北方的那些人不足为患,为父之前就跟他们打过交道,这次为父走了不过一年,那些蛮夷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这次为父必将他们打得个落花流水,叫他们不敢为祸南秦!”他用一种玩笑似的轻松语气说道。

    他说的虽然轻松,但宁玖深深知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极有可能发生任何意外,加之这事是前世里没有发生过的一战,所以她心中有些不安道:“反正阿爷当心便是,六娘还等着你到时候回来出席我的及笄礼呢。”

    宁晟闻言一笑道:“好好好,阿爷一定回来。”

    眼下已是四月,宁玖生在九月,短短四个月,能不能回来,还真是说不一定。

    宁晟道:“今日难得相聚,临行之前,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用个饭,一起热闹热闹。”说着他便挥手唤来管家,让他下去准备吃食。

    家宴热闹,气氛十分融洽。

    但宁玖的心却始终难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正在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温琅接到乌兰珠的消息之后便撇下了手中的事情,骑上一匹马,径直往京郊而去。

    平常人约见大多是在闹市和酒巷,鲜少有约在郊外的。若是换作旁人,温琅一定不会去赴约。

    但约他的人是乌兰珠。

    乌兰珠行事素来怪异,且她最是不喜人多热闹之地,她会约温琅在清静的郊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此温琅不疑有他,到了与乌兰珠约定的地点赴约。

    只是待温琅到后才发现此处是树木丛生,灌木茂盛得紧,连个人影都没有。

    温琅立在马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稀稀疏疏之声,面上扬起一个笑容,启唇道:“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还躲着干甚?”

    温琅将马掉头,朝向声音发出的那边。

    只是下一刻,他面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只见灌木丛中出现了数十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黑巾蒙面人,他们全都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刀上的寒光在日光的映射下显得十分森寒。

    温琅咬牙,手扶拔出挂在右侧的刀上,刀尖儿朝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冷冷的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乌兰珠呢?”

    当先的黑衣人嘿嘿一笑道:“乌兰珠?温神医是说小毒仙吗?你乖乖的同我们走一趟,自然便可见到她啦。”

    温琅厉声质问道:“她在哪儿!”温琅的神色陡然凝结,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极为威严的气势。

    黑衣人的声音陡然一变,“都说了让你同我们走一趟,自然可以见到她。既然温神医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只好用特殊方式将你请回去了!”言罢,他一挥手,所有的黑衣人便动了起来,朝着中心的温琅围攻而去。

    这十多个人个个都是内家功夫上的高手,身手极为不凡。温琅以一抵挡数十,不到一会儿便有些败下阵来,就在他一个不察的时候,被身后的人往肩上捅了一刀,他咬牙欲击退对手,对方双目赤红,用同样不输他的力道将他狠狠往后带。

    温琅的脚步在地上往后滑,身上雪白的袍子从左肩为中心开出鲜红的花,刺目得紧。

    终于,温琅被人贯穿肩胛,抵在身后的树上。

    他的面色瞬白,额上满是汗珠。

    就在温琅行动被封住的同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将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给兜住了,温琅握紧右手的刀,欲将那绳索劈开,却发现那看似柔软不经事的绳索竟坚韧似钢,怎么砍都砍不断。

    那黑衣人在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道:“省省功夫吧。这些东西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金蝉丝攒成的,刀枪不进,水火不入。”

    言罢,他一挥手,这些人便将温琅的穴道给封住塞进一个马车的车厢下面,而后堂而皇之的换了装扮,架着装了温琅的马车驶进端王府。

    温琅就这样被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网中,期间他无数次捣毁这张网,却都于事无补。

    黑暗之中,温琅清楚的听到周遭的环境渐渐变得嘈杂,他想他应当到了永安城的闹市。

    嘈杂之后,周遭很快又陷入安静。

    未过多久,他便听到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最后他被带到了端王府的密室之中。

    忽然,温琅的网被外面的人划开,几道暖黄的烛火涌入,他有些难以适应的闭了闭眼,待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温琅被人封了穴,无法说话,只好震惊的看着在他面前负手,面上带着笑意的端王,距离她不远,扒在精铁所制的铁围栏上,同样是一脸正经的乌兰珠。

    端王给了护卫一个眼神,护卫见此立刻上前解了温琅的穴道,温琅冷声道:“端王!怎么是你?”接着他又对乌兰珠道:“师妹,你怎么在此?”

    乌兰珠闻言惊愕至极,而后恨恨的看着端王道:“你居然是端王?那你先前的那些药究竟害了何人!”

    温琅一听,心中一惊,心道,原来之前害了宣德帝的药果然是乌兰珠所配。

    端王自然不会回答她,他嘴角含笑,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愉悦,“小毒仙平日里配置方子辛苦了,你在我这府中呆了已将近一年,想必很是无聊。这不,我怕你寂寞无聊,于是便将你师兄捉来陪你。怎么?我瞧着你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啊。”

    温琅听着端王将她在此囚禁了将近一年,不由得咬牙,眉目极冷。

    这个端王果然如薛珩所言是个心机深沉,不简单的人,他居然胆敢胆大包天的下毒暗害宣德帝。

    “端王,你将我们囚禁在此,所为何事?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要不了多久,薛珩便会发现我不在,届时若让他摸着藤找上来,你就不怕你的真面目被撕破?”

    端王闻言,居高临下的扫了温琅一眼,笑道:“楚王?你是说本王那个纨绔的九叔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会以玄衣卫的首领的身份将我这端王府搜个底朝天,前来营救?”

    温琅眼中的震色更浓。

    “本王早就怀疑薛珩的身份了,你不必露出这般吃惊的表情。今日之所以将你请来,是为了方便本王接下来的行事。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师兄妹便好好的在此呆着吧。”说完端王拂袖而去,不再有丝毫停留。

    若非乌兰珠和温琅二人擅长医毒,兴许能派上大用,端王绝会毫不犹豫的送这二人归西。

    温琅被端王关到了另一间带了铁围栏中,许是为了避免温琅和乌兰珠二人有所接触,二人中间隔了很大段距离。

    见端王走后,温琅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落入端王手中的!”

    听到乌兰珠解释后,温琅面色沉沉。

    “就是这样。师兄,我之前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是我为了保住二郎的性命,便……便答应了端王的要求。师兄,方才我听你说的话,你也似乎知晓端王用毒之事?”

    温琅沉声道:“你想知道你的药进了谁的口中吗?”

    乌兰珠的心中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定定的看着温琅,在她的注视中,温琅缓缓道:“是当今圣上!”

    乌兰珠十分震惊,难以置信道:“这……”

    她咬牙,“此事非我所愿,我也不知他的药竟是要对付圣上!。”言罢,她十分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而后狠狠捶在墙上。

    温琅道:“事已至此,你也无需自责,为今之计是要迅速的想出应对方法才是。”

    乌兰珠点头,止住动作,对温琅道:“对了师兄,你是怎么落入端王的手中的?”

    她的眼眸当中浮现出一丝不解之色,她这个师兄素来聪慧,怎可能轻易便落入人的圈套?

    闻言,温琅眉目一滞,落在乌兰珠身上的目光带了些几分深沉。

    “为了擒我,端王以你为诱饵引我去近郊会面。我这几日替圣上诊过脉,细查之下,发现那用药习惯与你很是相似,正好你此时要求会面,我便不疑有他,最后遂中了端王的圈套。”

    俗话说关心则乱,温琅自然隐了担忧乌兰珠的安危这段。

    当时他实在是太过焦急,若是稍微静下心来细细想一想,便会发现此事的不对劲,也不至于落入端王之手。

    温琅的目光落在乌兰珠的身上,但他并不后悔,若非如此的话,他还不知乌兰珠竟被端王囚禁了一年多。

    难怪去年薛珩说他给乌兰珠发信之后,她只给他回了几封便没了踪迹,他原以为她如往常那般去游山玩水,结果却是被端王囚禁了起来。

    乌兰珠想了想道:“用我的药暗害圣上,莫非他是想要……”乌兰珠给了温琅一个隐晦的眼神,谋朝篡位这四个字已暗含在其中。

    温琅点了点头道:“只能是如此。”他面色更沉,“他既然敢下手将我们囚禁于此便说明他有了万全之策,若我猜的没错,九郎那边也有风险。”

    乌兰珠闻言也担忧道:“那怎么办?若是九郎没有察觉,中了端王的歹计,那……”

    温琅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道:“眼下也只能期望九郎能够将眼睛擦亮,切勿被端王的圈套所欺。”

    至于他们二人,目前当务之急便是想个脱身的办法,快速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薛珩从宣德帝的御书房内出来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回府,而是去寻上了顾修远。

    薛珩到的时候,顾修远正从西平郡公府的练武场下来,他身上穿了一身薄衫,手提一根长枪,身上还带着微微的汗,见到薛珩,他道:“你寻我何事?待我去收拾一番,再与你叙谈。”

    薛珩看他一眼,摆手道:“不必了。你我二人什么关系,不需要讲究这些。此处不是谈话的好地,去你房间说吧。”

    顾修远见他神色郑重,便知晓他有事要吩咐,点了点头,遂将薛珩请入自己的房中,他随意找了个架子上的巾布,擦过汗后,便对薛珩道:“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急躁。”

    薛珩行事素来有章程,从不会露出这般急躁之色,顾修远猜测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难题,薛珩道:“突厥那边的消息,想必你也知晓。圣上今日差了怀化将军宁晟北上抗击突厥等部,并派我暗中去前线查明此事。”

    顾修远微微惊愕道:“此事玄衣卫谁人去都可,为何偏偏派你?”

    话说到此处,顾修远的声音一断,而后面上浮现出一抹了然之色,“那你如何打算的?”圣上之所以要薛珩亲自前去,说不定是在测试他的忠心。

    薛珩道:“我本来是回绝的,但圣上执意要如此。此事推拒不得。”末了又道:“我今日前来便是想等我去之后,你务必要看好永安城内的所有动静,尤其是端王府,必要将其行为掌控在我们的眼中。”

    “此次突厥的事情很是突然,我心中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顾修远点头道:“你之所言甚是有理。你放心,既然这差事你推不掉,那你不在永安城的这段时间便由我替你将这些事情解决。”

    薛珩点头,看了顾修远一眼,咳了声道:“除了正事之外,我还有一件私事需要拜托你。”

    顾修远见他这神色,便有些了然,而后试探问道:“有关永乐真人?”

    薛珩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没错。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派人护她周全,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顾修远眼中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显然,此事我没道理推辞。兄弟所托,必然不负。”他面上带了些暧昧的笑,“不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的喜酒?裴小郎若是知晓此事,心中怕是会将你恨死。”

    当初裴家小郎君曾对宁玖有些爱慕,结果这爱慕还未成长起来便被薛珩寻了个由头,将此事告诉了魏国公,也就是薛珩的外祖。结果裴小郎君不但被好生教训了一顿,还被人拘着在家中念书,不让他有胡思乱想的功夫。

    “据说最近魏国公府正在替裴延相看小娘子呢。”

    薛珩似乎很不满顾修远提起这茬,冷了他一眼,而后道:“此事你以后休要再提,至于这顿酒……想也必过不了多久了。”

    顾修远有些惊愕,“你终于说动人家小娘子了?”

    薛珩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宁玖那态度的确算是接受了他,但若真要谈婚论嫁的程度,他少不得还要花一番功夫。

    顾修远哈哈大笑道:“那好!不若咱们打个赌。”

    薛珩看了他一眼道:“赌什么?”

    顾修远笑道:“就赌今年之内我能否喝着你的喜酒。”

    薛珩闻言眉眼一扬。

    顾修远道:“我赌不能。”他显然是没信他已将宁玖拿下。

    薛珩心中对于此事也是有些没底的,但见顾修远调笑他,自然不能落了自己的气势,面色一沉当即便回道:“那我便与你押相反的。”

    顾修远道:“哈哈,那就一言为定!至于赌注嘛……就是输者无条件服从赢者三个条件,可否?”

    薛珩挑眉笑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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